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对我这么残酷?阿波罗妮娅心痛得抽搐,被握住的手腕挣扎起来。如果不关心自己这个私生女的死活,当初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
“嘘嘘嘘——”布林登在她耳边呢喃,低沉的声音带有安抚性的魔力。她才发觉自己的身子已经落入他的怀抱,布林登坐在床上,臂弯从她的背后揽过,伸到她的膝盖窝下方,轻而易举地把她调了个方向。
她的脸被他捧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她不想哭,可是她忍不住,“布林登…爵士,我……我……”她哭得面红耳赤、浑身哆嗦,感觉都自己全完了。她想说些什么,却羞于表达内心的痛苦,害怕被再次伤害。
“哭吧,没关系……”他关切地望着她,浓厚的眉毛压得低低的,显得那双蓝眼睛的色泽深沉如海。
“就因为…我是个……私生女吗?”阿波罗妮娅抽噎地说,“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不会爱我…像……”后面的话实在难以启齿,可布林登的了然的眼神里没有评判,只有超出他的身份和两人关系应有的……疼爱。
“有些事情,比如某些人的爱,你会发现强求它们除了痛苦什么也带不来,除非痛苦就是你想要的。”他的一只大手安抚地拍着她的后背,好像能从她单薄的背部托住她胸腔里颤抖的心。
“不……”她听到自己模糊地说。
布林登深呼吸了一下。他的另一只手,温柔却有力道地按住她的后脑勺,粗粝的指节陷进她潮湿未干的发丝,将她的额头轻轻压在了他坚实宽阔的胸膛上,他的心跳得多么厉害啊,沉稳而有力,像战鼓擂在她的耳畔,奇异地盖过了她自己的抽泣,也让她暂时忘记了胸腔里那撕裂般的痛苦。
“我在这儿。”
她的感官被重新打开,很快注意到他显然也已经洗过身体了,把过去半个月的血污、皮革和汗水的味道洗净。尽管阿波罗妮娅从未嫌弃过,但现在他身上的属于布林登的气息——像浸透雨水的橡木混合着奔流城特有的湿润水汽——如此直接,毫无阻隔地包裹着她。这气息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安心的力量,又隐隐夹杂着某种陌生的、让她心跳加速的暖意,让她几乎有点儿神思昏昏。
她的哭泣渐渐弱下去……
于是当布林登放开她,坐到床边的椅子上时,随着那气息的飘远,阿波罗妮娅心里一阵儿空虚,然而这空虚是全新的,带着一种奇异的、被撩拨过的渴望,仿佛一个刚刚被发现的、深不见底的洞穴,暗示着里面可能蕴藏着巨大的、未知的快乐。她隐隐感觉到这点,只是说不太上来。
“让我看看你的伤。”布林登把手伸向她缩起来的脚,手掌摊开。她试探性地把脚伸过去,担心会错意。但布林登弯曲了骨节粗大的手指,像是牵手那样轻轻牵引了下她的脚,同时更大幅度地前倾身过来,那只手唯一说得上柔软的手心,稳稳托住了她的脚后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