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良州呆滞的视线定格在窗外的一株梧桐,他缓缓离席,向会议桌的下属鞠躬,他们瞠目结舌,纷纷惶恐起立,“沈书记…我们受之有愧,办案是工作嘛,您折煞我们了。”
他无动于衷,“程霖,在我任职市检察院检察长时,是我的情妇。我从没对谁承认过,我嗜好功利,粉饰太平,我懦弱,也自负,我维护颜面,维护锦绣前程,这辈子,我说的真话寥寥无几,现在或许不合时宜,但我应该坦白。案件陈情中,司法厅郑厅长定义她为妓女,女匪,我否决。她是我沈良州毁掉的,一个活在利用交易中被牺牲的可怜女人。”
他仰起头,毫无征兆的夺门而出。
秘书扶了扶眼镜框,“抱歉,诸位领导,沈书记在会议前五分钟,收到了程霖女士去世的噩耗。沈书记自登位以来,呕心沥血,鞠躬尽瘁。请允许他,偶尔任性卸下官服,处理一点私事。”
众人恍然大悟,程霖归西了。
那个众所周知,芳名远播的交际花,终结在她轰轰烈烈的二十三岁。
酒店这条回廊,四百多块砖石,一步踩两块,区区两百四十步。
风尘仆仆赶了一夜路的沈良州徘徊在201房外,始终没勇气迈进那扇门,他明知她撒手人寰,明知她满腔仇怨,明知她以纱巾盖面,与收尸的他,抑或是关彦庭死生不复相见。
他按捺不住。
他违背她的遗愿,只求见她一眼。
此生的最后一眼。
他逼近了,却仓皇无措,迫不及待要逃。
逃到天之涯,海之角,他灌了铅的腿,钉在和她咫尺之遥。
二力说,“身子凉了,咱路途耽搁太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