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何尝不知这是梁国的缓兵计,可看着跪在帐外的伤兵,那些裹着烂布的断臂残肢,终究还是把降罪的圣旨接了下来。
魏营帅旗猎猎作响,镇南将军元英把铁甲捶得当当响:“元澄那厮丢的脸,老子亲自找回来!”
十万大军乌压压扑向义阳城,云梯刚架到城墙半腰,就被滚木砸得稀碎。
元英在马上看得分明,守将蔡道恭披着件褪色战袍,亲自操起绞盘放箭,羽箭破空声里夹着咳嗽。
“蔡将军!该喝药了!”
小校捧着药碗追到女墙。蔡道恭摆摆手,喉头腥甜压都压不住。
他望着城下如蚁的魏军,忽然笑起来:“告诉弟兄们,今夜的肉汤多加两勺盐。”
话音未落,梁军增援的旌旗已在二十里外若隐若现。
“叔父!”
灵恩跪在病榻前,甲叶上还凝着血珠。
蔡道恭枯瘦的手抓住侄儿腕子:“城头箭楼可修好了?
记住了,魏军若架云梯,先泼火油……”
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僧勰慌忙拿帕子去接,帕角瞬间洇出暗红。
帐外秋雨又密了,砸在瓦当上像敲丧钟。
道恭闭眼听着雨声,恍惚看见二十年前那个雪夜。
他初披战甲跪在宫门前,帝王亲手为他系上绯袍玉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