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放下了三明治，他的眼睛在闪烁，他注视着卡罗琳，这个命运悲惨的女孩，而这些经历是普通人难以想象的，他能从最混乱的记忆中提取出有用的信息，就像从沙子里筛出金粒。
"后来，他们怎么找到你的？"安德烈问道，声音刻意放轻，仿佛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动物。
卡罗琳闭上眼睛，蒙特利尔冬季的寒冷又侵袭了她的身体。那天早晨她发现门锁有被撬动的痕迹，窗台上落着一层薄雪，却有一个清晰的掌印。C325教过她的所有反追踪技巧都在脑中尖叫：他们找到你了。
"我体内有东西，"她摸着自己左臂内侧，那里现在有一道丑陋的疤痕，"一个追踪芯片，植入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地方。可能是制造时就被放进去的。C325的联络人——那个消失的男人——曾经暗示过这件事，但我当时太害怕手术取出它。"
她连夜逃离了公寓，只带了一个背包。蒙特利尔的地下诊所医生是个法国人，收了她双倍价钱才同意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取出芯片。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疼痛让她几乎咬碎了牙齿，但更痛的是意识到C325可能早就知道这个芯片的存在，他给她逃亡计划中，重要的一站就是那个法国医生。
"取出芯片后，我以为安全了，"卡罗琳苦笑，"但潶潮显然有备选方案。他们开始用面部识别系统搜索整个城市的监控。"
安德烈点点头，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快速滑动，调出一份档案。卡罗琳瞥见自己的照片，不，是原版的卡罗琳·梅耶的照片，那个她从未谋面却共享记忆的普林斯顿大学生物学教授。
“非常抱歉，真的，卡罗琳，我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你，真正的卡罗琳·梅耶已经在六年前的一场"车祸"中去世，她的记忆被提取、编辑，然后植入到像你这样的克隆体里。”
卡罗琳抬头望了望安德烈：“那么我，到底是谁？！”
“4号！，你是4号，在潶潮的档案中，他们是这样标注你的。”
“好吧，我也只有个代码，与C325是一样的。”卡罗琳无奈地笑了笑。
"那么，你是怎么想到来鹧海市的？"安德烈问道，声音里有一丝卡罗琳读不懂的情绪。
"运气，"她轻声说，"或者命运。我在蒙特利尔唐人街的一家网吧里，偶然听到两个留学生谈论回国的事。他们说鹧海市对外政策较好，只要身份合法，便可以去那里工作，那里的大学与科技园区需要大量英语教师与翻译，并且，安分守己就行，没人会问太多问题。"
她花光了C325留下的最后一点钱，买了一张单程机票。她在廉价旅馆的洗手间里自己染了发，用剪刀修剪成齐肩的长度。镜子里的陌生人让她想起B2实验室里那些没有"激活"的克隆体，苍白、空洞，等待着被植入某个不幸者的记忆和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