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繁念头像鱼群从他脑海里滑过,每一条都棘手得抓握不住,到最后只留下茫然的自问:他是不是应该离开这里,开车回家,装作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没看到,继续一无所知地陪庄明玘玩过家家游戏?
在他踌躇的片刻工夫,庄明玘已经转身回到了公馆,沈政宁反应飞快地闪身躲回窗帘后,但庄明玘并没有注意到他,也没打算再回展厅,他的脚步声匆匆掠过门厅,消失在走廊的另一端。
又到了他最讨厌的二选一环节。
为人处世的常识告诉他应该趁现在溜走,不要自负聪明、轻易地捅破窗户纸;而冲动的好奇心以及一丝莫可名状的酸涩则驱使他跟上庄明玘,去看看他到底能搞出多么惊世骇俗的幺蛾子。
嗒、嗒……
软底皮鞋踩在光洁的拼花地砖上,声响轻微,并不扰人,当然庄明玘此刻也无暇分心去注意这些。他弓腰撑着隔间墙壁,像一只煮熟的虾蜷在窄小空间里,对着马桶险些把五脏六腑都喷出来,喉咙间甚至出现了一丝铁锈腥味,那翻涌不息的反胃感总算稍稍平息。
手指颤抖得打了两次滑才拧开瓶装水,庄明玘随手拍下马桶冲水按钮,在哗哗水声里勉强支起身体,习以为常地等着咚咚乱跳的心脏和紊乱呼吸平复下来。
虽然还是会应激,但只是干呕,没有吐出来,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他机械地漱口、吐掉,用完一整瓶水,把空瓶抛进垃圾桶,再次按下冲水键,推开门走出了隔间。
然后在外间大理石洗手台边,看到了双手插兜、面无表情盯着他的沈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