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桃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时半蹲下来的两个男人,似乎被这个动作唤醒了记忆,忽然两眼发光:“是养白色大狗狗的哥哥!还有给我画画的叔叔!”
庄明玘捂着心口将花束在墓碑前摆好,认真地纠正她:“白色狗狗和这个叔叔都是我家的。”
陈椿眉间霎时掠过讶异之色,旋即微笑道:“恭喜。”
“谢谢。”庄明玘坦然收下了她的道贺,像与久别重逢的老朋友聊天一样,自然随意地问,“你怎么样?”
“还行,普通地打工养孩子,没什么特别的。”陈椿笑了笑,“但对我们来说,和普通人一样操心柴米油盐,有安身的地方、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就算是好日子,对吧?”
庄明玘说:“你看得比我清楚,我最近才找到一点过日子的盼头。”
趁着他们俩聊天,沈政宁已经自觉承担起了陪小姑娘说话的任务。陈椿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女儿,放轻声音:“我们从中心出来后,我父母不敢再送我去治病,想让我赶紧嫁人算了,我就跟着一个朋友从家里跑出去学美容。好不容易干出点名堂,家里人不知道从哪得到消息找过来,要带我回去,刚好那时候认识了我前夫,他说我们可以结婚,结婚了他们就不会再干涉我了。”
“结婚之后我们有了孩子,怀着她的时候我就在想,孩子小名要叫桃桃,因为我终于逃出生天了,我前夫嘴上答应的很痛快,但女儿生下来以后,他父母给孩子起名叫‘思好’,小名叫盼盼。我问他为什么要改,他跟我说儿女双全才是福气,让我再生一个弟弟。”
“我就跟他离婚了。”
庄明玘不好直接说“恭喜”,含蓄委婉地道:“非常理智的决定。”
陈椿颊边浮起浅浅的笑靥:“每次我觉得自己快忍不下去了,就会想起那个时候,我连放火都敢,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凭什么还能困住我呢?也许我天生比别人都倒霉,但幸运的是每一次都成功逃掉了,就连最后遇到凶手,也被他阴差阳错地保护了下来。”
庄明玘送的花束里有一枝新裁的梧桐,青翠的掌状嫩叶轻轻摇晃,像是故人在春风里挥别。
“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回报,哪怕是帮你撑一次伞……”当年那个倔强厌世的少女不依不饶地质问墓碑,“你怎么能这么轻易地走掉呢?”
“那就努力地活着,活得比谁都幸福。不管流多少眼泪,也不要向绝望低头。”庄明玘拂去石碑上的一点柳絮,低声回答她,“‘被风吹雨打的人并不注定要走向悲惨结局’,这就是他最想保护的东西。”
“你留给我的这句暗号,我会继续试着解答,等到寿终正寝进棺材的那一天,再把谜底交给你检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