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宣望着她,眼神里多了些别的东西——不是敬慕,也不是局促,而是一种平等的打量。
“公主说得是。”他拾起那片柳絮,轻轻放在案边,“家父常说,江东子弟,不论男女,骨血里都带着江涛的劲。”
自那以后,朱宣每日辰时入宫,申时离去。
他们有时读史,有时论政,更多时候是沉默着各做各的事。
孙鲁育发现,朱宣虽通文墨,却总在谈论战事时格外认真。
他说淮水的冬天比建业冷,冰能结到三尺厚,将士们的甲胄上会凝着霜,像披了层雪;他说荆州的水稻一年两熟,若是能拿下江陵,江东的粮草便再无后顾之忧。
这些话,孙鲁育从未在其他皇子公主口中听过。
太子孙和总说要“以德服人”,二哥孙霸则忙着拉拢朝臣,唯有朱宣,他的目光总越过宫墙,落在那些她看不见的疆土上。
浴佛节那日,甘露寺的香火漫过石阶。
孙鲁育跟着母后步氏上香时,远远看见朱据将军站在菩提树下,朱宣侍立在侧。
父子俩穿着同样的朝服,连挺直的脊背都如出一辙。
孙鲁班忽然凑到她耳边:“你瞧,朱家父子现在多风光。不过啊……”她拖长了语调,珠花的流苏扫过孙鲁育的耳垂,“
太子哥哥最近和鲁王孙霸走得近,父皇心里可未必舒坦。”
孙鲁育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果然见太子孙和与鲁王孙霸在不远处说话,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可孙和的手一直背在身后,指节攥得发白。
她忽然想起前日朱宣说的“城濮之战”,那些看似和睦的表象下,藏着多少暗涌?
晚归时,朱宣在宫门外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