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元年,春天的寒意尚未完全消散,会稽郡山阴县的码头却早已热闹非凡。
商船的竹篙在水面上划出一道道凌乱的弧线,仿佛在水面上描绘着一幅无序的画卷。
挑夫们肩上扛着沉重的盐包,迈着坚实的步伐踏过青石板,他们的脚步声与渔夫们的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如同一曲充满生活气息的交响乐。
这声音在临水的吊脚楼柱上碰撞,然后又碎成一地的市井烟火,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受到这座城市的繁华与喧嚣。
贺齐攥紧了腰间的铜剑,剑鞘上的缠绳被汗水浸得发乌。
他刚满二十岁,身量已比同龄的江东子弟高出半头,麦色的面庞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唯有那双眼睛,像鉴湖深处的水,沉静得能映出岸边的每一片帆影。
“阿齐,这趟货得赶在潮落前出港。”船主的粗嗓门从跳板那头传来。
贺齐应了一声,弯腰扛起最后一捆麻布。
他本是山阴县里的小吏,父亲早逝后,靠着在郡府抄录文书和码头打零工糊口。
此刻麻布的粗硬纤维擦着肩头的旧伤,让他想起三日前那桩改变命运的事——
那天他正在郡府整理户籍,忽然听到前堂传来争执。
原来是豫章郡的流民聚众劫掠了城外的粮栈,太守焦急地拍着案几:“各县县尉都在围剿山越,谁能去平了这伙乱民?”
满室的掾吏都低着头,唯有贺齐放下笔:“下官愿往。”
他记得自己说出这话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他身上。
主簿扯了扯他的衣袖:“那些流民有数百人,你带什么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