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续都办得怎么样?”
出差前一晚,向来从不过问他生活的傅承海将他唤到跟前,一副有事要交代的模样。
读懂情绪是傅晟从小必修的学问,于是他微敛着下巴,用平缓沉着的声音说道:“录取信已经拿到,第一学期从九月份正式开始,我已经联系了航班申请航线,过去后的住宿和学校事项我也会在去之前一一安排好。”
傅承海点头,面露欣赏,“我知道不用担心你。”话音落下,他喝了一口放在手边的茶,似乎是觉得烫,皱了一下眉头,“到时候柏晚章会和你一起过去,做好准备。”
傅晟的眼皮跳了一下,“需要我提前联系好那边的医生吗?”
“大难不死还换了颗心脏,过去的毛病早都好了,”傅承海不咸不淡地说,“你用不着管他什么,给老太太一个交代就行。”
那时他颔首,道了声好,然后不再过问。
关于柏晚章的事情,他一向不好奇,不参与。每年有长辈在的家庭聚会上扮演一对好叔侄就是他们之间仅有的联系。所以当几年前从闲言碎语中听见他这个病怏怏的叔叔与一个男人私奔,弄得轰轰烈烈差点连命也不要时,他的确震惊过,似乎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根本不可能和印象里对所有都不敢兴趣的柏晚章关联到一起。
他曾很多次以为,柏晚章活不过二十岁。
至于那个仅仅存在于听闻中的‘私奔的男人’,从未以一个具象化的人形出现在傅晟脑海,也许潜意识里认为,他还不够格。一个不会与他的人生产生交集的普通人。而在他们的世界里,‘普通’被重新赋予了贬义。
只知道那是一个不学无术带坏了他叔叔的顽劣份子,在很多年后,包括他叔叔身边从未有人再提起过这件荒唐的往事。
在看见手里这份资料以前,这个恶劣形象仍旧以一个空白的剪影活在被他快要遗忘的意象里。
傅晟禁不住低笑了一声,放下那几页薄薄的纸,不知是讽刺,恍然,愤怒,还是其余更多未命名的滋味糅杂在一起,拖着长长的叹息泯灭在黑夜中的办公室。
或许,他们傅家注定与程朔有着某种看不见的联系。跨越时间,千丝万缕。
真相远比想象荒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