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忽然指着废墟外的方向惊呼:“头儿!罗盘的指针……”赵莽低头望去,原本该指南北的磁针,此刻竟团团乱转,最终齐齐指向焦尸所在的位置——那里的焦土下,正渗出细不可闻的“滋滋”声,像极了磁铁矿在高温下的共鸣。
第一声鸡啼划破天际时,赵莽将银戒和铜环塞进罗盘暗格。铁指节碾过“乙巳”刻痕,忽然想起师傅教他认磁铁矿时说的话:“磁石有阴阳,人亦有表里。最怕有人拿阳磁引阴雷,拿人心做地听。”
他抬头望向渐亮的天空,东南方的积雨云里,隐约闪着最后一丝雷光。焦尸身下的血渍已被晨露冲淡,唯有那行拉丁文“Fulmen”还在焦土上泛着微光——雷,既是天罚,亦是某种隐秘的钥匙。而赵莽知道,这场由雷火掀起的悖论,才刚刚露出第一个谜面。
《雷火判词》
第二章:汞痕灼心
暴雨斜斜砸在赵莽的斗笠上,义肢腕部的汞珠顺着铁缝滚落,在青石板上滚成银亮的碎钻。十年前他在师傅的笔记里发现“磁汞共鸣”之法,将液态汞封入义肢关节,既能缓冲铁指的僵硬,又能借汞的流动感知地磁细微变化——此刻那些银珠却像被无形的手驱赶,疯狂撞向义肢内侧,烫得他残臂皮肤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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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儿,前面就是乱葬岗!”学徒举着风灯在前方踉跄,灯光被雨帘扯成细弱的金线,“昨儿打更的说,半夜总听见铁锁链响……”话未说完,风灯突然爆起蓝光,灯芯“滋啦”一声窜起半尺高的火苗,吓得他松手摔灯。
赵莽的义肢震颤猛地加剧,铁指节不受控地抠进石墙,溅起细碎的石灰。他盯着自己腕间的铜环——那是师傅临终前亲手戴上的,内侧刻着的“心秤”二字,此刻正被汞珠浸得发亮。忽然间,义肢内的磁铁矿发出蜂鸣,竟与远处乱葬岗传来的“咔嗒”声形成共振,像极了某种古老的磁语。
乱葬岗的荒草齐腰,腐叶混着雨水在泥地里泡出腥气。赵莽踩着半块残碑蹲下,铁指节拂开坟头新土——土下埋着截生锈的铁链,链环上凝着暗红的硬块,凑近闻竟有股焦糊的硫磺味。学徒举着新点的火把凑过来,火光映见铁链尽头拴着块扭曲的铁皮,边缘刻着半截拉丁文:“……magnetis anima”(磁之魂)。
“是传教士的东西。”赵莽想起半年前在焦尸案发现场见到的银片,指尖的汞珠突然往铁皮方向汇聚,在铁指节上连成细窄的银线,“师傅说过,洋人总爱把磁石和灵魂扯在一起,说什么‘磁是大地的呼吸’……”话没说完,义肢腕部的铜环突然发烫,烫得他下意识甩臂。
银线“啪”地溅在铁皮上,瞬间腾起蓝紫色的火花。暴雨中,荒草深处传来锁链拖曳的声响,由远及近,像有什么东西正踩着泥泞朝他们爬来。学徒脸色煞白,忽然指着赵莽的义肢尖叫:“汞、汞在写字!”
他低头望去,腕部溢出的汞珠竟在铁面上聚成细字,歪歪扭扭的笔画正是师傅的笔迹:“雷火焚身时,上半身触磁引雷,下半身束铁锁怨——焦尸分阴阳,实则分人矿。”赵莽浑身发冷,想起第一章里那具上半身焦黑、下半身留着传教士束腰铁条的尸体——原来所谓“天罚”,竟是有人用活人做了磁引!
“头儿,你看这铁链!”学徒忽然扒开旁边的腐叶,露出半截埋在土里的铁架,三角形的支架上缠着细如发丝的磁线,“和焦尸羊皮纸上画的磁阵一样!”话音未落,远处惊雷炸响,铁架上的磁线突然爆发出幽光,像被雷火点燃的琴弦,嗡嗡震颤。
赵莽的义肢突然不受控地抬起,铁指节指向铁架中心——那里嵌着枚发黑的圆珠,混在泥土里像颗死鱼眼。他用铁指捏起圆珠,指尖的汞珠立刻裹住球体,在暴雨里映出扭曲的倒影:是张人脸,双目圆睁,嘴角扯出诡异的弧度,正是失踪的传教士Matteo。
“这是‘磁魂珠’。”赵莽想起师傅曾提过的禁术,洋人试图将磁石与人体磁场融合,用活人炼就“引雷载体”,“焦尸下半身的束铁,是为了把怨魂锁在磁阵里,上半身的磁银片,则是引雷的导火线……”他忽然摸到圆珠背面刻着的汉字,是师傅的字迹:“赵莽亲启:若见此珠,速毁义肢汞芯,勿让地脉雷火,借你铁臂还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