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铁抱着木盒站在岸边,盒中装着老匠人的铁拐残片、保罗神父的《雷电论》残页,还有妻子的刺桐花标本。他看见温泉水面泛起银灰色的磁光,那是铁骨与地脉磁场的对话——曾经的科技野心与信仰狂热,此刻都在磁光中褪成最朴素的金属原色:青灰色的铁骨映着池底的矿脉,像大地伸出的手掌,接住了天空落下的闪电。
“看矿层的光!”小川指着池底——天然磁铁矿与义肢的人工铁骨相触处,竟析出细密的硫化汞晶体,在水中聚成“敬畏”二字:“敬”的笔画如铁骨直立,“畏”的结构似地脉蜿蜒,中间的空隙恰好容得下一枚刺桐花的影子。赵莽想起保罗神父残页里被闪电篡改的句子:曾经的“雷电即魔鬼”,此刻在磁光中显形为“雷电即自然”,而“自然”的下方,永远藏着“敬畏”的注脚。
义肢的铁骨发出最后的嗡鸣,池底的磁铁矿层突然涌出热泉——那是地脉对铁骨的“接纳”。赵莽感到铁骨里的最后一丝磁怨随热泉漂散,取而代之的是温和的地脉能量,像母亲的手,抚过他断肢处的旧痕。十年前的场景在热雾中闪现:老匠人将秤砣熔进义肢时说“铁骨要替人承雷,但不能替人忘畏”,此刻终于懂了——真正的和解,从来不是征服与被征服,而是让科技归位为“借自然之力护人”,让信仰归位为“对天地之威的俯首”。
“神父的银十字,终究成了地脉的星。”阿铁将《雷电论》残页放进温泉,羊皮纸上的“natura”随波漂向义肢,字母边缘的闪电纹与铁骨的磁纹重合,“他说雷电侍奉自然,而自然的第一法则,从来都是‘人须敬畏’。”
当义肢完全沉入池底,温泉水面突然亮起七彩光晕——那是铁骨中的磁铁矿与地脉的硫黄泉发生的微妙反应,光晕中心映出铅山的全貌:工坊的烟囱飘着炊烟,老樟树的枝桠间挂着新制的木义肢,学徒们腕间的铁环早已换成刻着“敬畏”的木佩。赵莽知道,十年前的“雷火劫”终究在这一刻画上句点——不是终结,而是新的开始:当人类不再用铁骨戳破天穹,不再用信仰的名义囚禁自然,雷电便回归为纯粹的雷电,地脉便回归为纯粹的地脉,而人心,终于学会用“敬畏”作秤,称量自己在天地间的位置。
暮色漫进温泉谷时,赵莽换上了新制的木义肢——用老樟树的枝干雕成,关节处嵌着从义肢上取下的磁铁矿碎末,却不再作引雷之用,只作“地脉心跳”的感应器。他望着池底的青铜义肢,铁骨表面已覆上一层薄薄的硫化汞膜,像给铁骨穿了件自然织就的纱衣,而纱衣上的纹路,正是天地间最古老的“敬畏”符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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