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磁潮裹挟着天雷灌进地窖,三枚银十字坠子同时熔成银水,顺着磁线图流向陨石碎片。赵莽将青铜义肢插进“天威星”位置,铁指节上的秤砣图案与老匠人的秤星残片重合,刹那间,所有雷光突然转向,顺着义肢流向地面,在焦黑泥土上烙出个巨大的“秤”字。
晨雾漫进地窖时,陨石碎片已失去光泽,变成普通的黑石。阿铁捡起半块熔毁的银十字,背面隐约可见老匠人最后的刻字:“雷火非怒,是天地试人心的秤——轻则鸣雷示警,重则焚贪断欲。”
医馆的铜铃在晨风中轻响,赵莽摸着义肢上的秤砣纹路,想起老匠人说过的话:“洋人把雷电供在天上,咱们把雷电藏在心里——不是怕它,是敬它。敬它的威,也敬它的慈。”
铅山的百姓都说,那年雷暴后,地窖旧址长出了株奇怪的植物:茎秆如铁指节般分岔,叶片上凝着的水珠,总在雷雨天聚成秤星的形状。而赵莽知道,那是地脉磁潮退去后,天地给匠人的回信——
天威无秤,人心有星。铁臂引雷,唯敬作砣。
《雷火判词》
第六章:刺桐劫灰
铅山医馆的漏雨顺着瓦当滴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节奏。赵莽的青铜义肢悬在焦尸上方,铁指节凝在半空——那枚烧化的银戒嵌在焦黑掌纹里,半片刺桐花瓣歪向掌心,像只试图抓住最后一丝人间烟火的手。
“师娘总说,刺桐花是泉州的月亮。”阿铁的声音混着雨声发闷,指尖抚过羊皮纸上的“Diabolus”残痕,墨水被火灼后泛着暗红,像未凝的血,“神父初来那年,她亲手把银戒戴在他手上,说‘铅山的雨,泉州的花,都是天上落的慈悲’。”
赵莽想起妻子临终前的笑——那年磁潮失控,她护着学徒们逃出乱葬岗,最后攥在手里的,是半片被磁火烧焦的刺桐花瓣。此刻焦尸掌心的银戒与记忆重叠,烧化的金属边缘竟沁出细不可闻的木香,是妻子生前最爱用的刺桐香粉,哪怕被雷火炙烤,仍固执地留在人间。
“看羊皮纸的焦痕。”赵莽的铁指节碾过“Diabolus”末尾的卷边,纸页下露出层极薄的绢布,上面用刺桐花汁画着幅小画:铅山的吊脚楼旁,保罗神父正把面包分给乞儿,旁边歪扭的字迹是妻子的手书,“神父说,雷电里藏着上帝的面包,可我看见他眼里的光,比雷温和。”
阿铁突然指着焦尸腕间的焦痕——皮肤下隐约露出串刺青,不是传教士常有的十字架,而是铅山匠人独有的“心秤”纹,尾端接着半朵刺桐花。“他……他早就入了匠籍?”阿铁喉结滚动,想起师傅曾说过,铅山匠人会在拜师时纹“心秤”,“可为什么要帮Matteo炼磁阵?”
雷声在此时闷响,医馆的地听瓮残片突然震动,残片上的陶土纹路映出幻象:十年前的教堂地窖,保罗神父攥着银戒抵在磁阵边缘,对面是举着接闪杆的Matteo,“你说雷电是上帝的怒火,可赵莽妻子说,怒火该烧向贪念,不是凡人。”神父的拉丁文带着浓重的铅山口音,银戒上的刺桐花蹭过磁石,溅出细小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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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阵眼埋了刺桐香粉。”赵莽盯着焦尸掌心的花瓣残片,终于明白为何雷火只烧了上半身——下半身的刺桐香形成磁障,挡住了地脉磁潮的侵蚀,“当年师傅用‘人矿两分’镇住Matteo,神父则用人间烟火,给磁阵留了道‘生门’。”
羊皮纸突然发出轻响,被火烤卷的边缘展开,露出背面用刺桐花汁写的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