叽叽喳喳间一派阴阳怪气,说得煞有介事,以致魔徒之中有人不免心旌动摇,嗫嚅着试问:“果如其言乎,老魔从始至终对我等尽是虚与委蛇?”
“放屁!”金克木断然否之,“老魔平素待你我如何,外人不知还则罢了,咱们可不能丧良心。”
叵奈穆婉茹长居山上,如掌中明珠受尽恩宠,少历世事艰辛,以致心性脆弱,便在自家爹娘跟前也不曾受过半点气,怎禁得这等恶语!错愕惊惶间,早有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落。
宠渡见状,虽也自知言重,却面不改色。非是铁石心肠。一则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则沉疴须下猛药。故此非但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反欲趁热打铁,望穆婉茹斥道:“哭哭哭!就晓得哭!除了哭还能有何作为?
“尔生修行之家,根骨上品,‘法侣财地师’诸般可谓得天独厚,凉城多少散客梦寐以求,求而不得;尔却不知珍惜,只刁蛮成性,一味贪玩好耍,蹉跎虚度,不思进取。
“但凡换了旁人,纵然根资稍逊于你,必也结丹久矣!
“牧人尚知‘亡羊补牢,未为晚也’。尔不自省悔悟,力求精进,如今反在此哭唧;若不拦着,会否啼出声来?”
原本穆婉茹仅是抽抽噎噎,忽闻此言竟不自觉,果真“哇”一声扑进兄长怀中,嚎啕难抑,“哥——哥啊!小渡子欺——欺负我。人、人家在他眼中真——真这般不堪么?”
宠渡哪管她,继续火上浇油,“须知修行恰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沿途更有豺狼虎豹环伺,弱肉强食。连几句重话也听不得,如此心性焉能自立?吾深为道友不取也!”
其实这番话既说给穆婉茹听,也在提点其余魔众。
然则穆婉茹正当其事,又值伤感时候,无暇细想,故此误以为单单训她一人儿,不由啼哭更甚,——“呜哇”“呜哇”几近撕心裂肺,直教闻者揪心,听者动容。
异世界内,白胡子老头儿抚须沉吟,摇头晃脑似回味一般,“呣……还是这味儿,——够劲儿!刚也说过,你十二人较小十三,道行固然天渊之别,口才却弗如远甚。现下如何?”
“三寸之舌,却势比百万刀剑!”虬髯客赧然扶额,哭笑不得,“确令徒儿自叹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