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室里弥漫着纸张与消毒水混合的气息，王奕正俯身整理刚归档的“人体雪人案”卷宗。指尖划过照片上凝固的血迹与扭曲的肢体，那些在解剖台与荒郊野外停留过的寒意，正随着归档动作一点点从骨缝里抽离。她习惯性地用酒精棉擦拭指尖，目光落在卷宗封皮上“已结”两个朱红印章时，肩膀终于松垮下来，后背抵着冰冷的铁皮柜，长长吁出一口气。
“咔哒”一声，档案室的门被推开，费沁源抱着一摞文件走进来，皮鞋踩在水磨石地面上的声响格外清晰。王奕直起身，刚要开口汇报归档情况，却见局长把文件往旁边的铁架上一放，脸上难得褪去了往日的凝重。
“王法医，忙完了？”费沁源的视线扫过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卷宗，指尖在最顶上那本的封皮上敲了敲，“这案子结得漂亮，你和郑丹妮他们都立了功。”
王奕扯了扯嘴角，想笑却觉得面部肌肉有些僵硬——过去三个月里，她的表情似乎更多停留在解剖时的专注、分析线索时的凝重，或是面对周诗雨时强撑的轻松上。“是团队配合得好，”她低声说，伸手将散落的几页报告塞进卷宗夹，“现场勘查和走访都多亏了郑队他们……”
“少来这套。”费沁源打断她，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信封，“啪”地拍在桌上。牛皮纸信封上没写任何字，王奕疑惑地抬头，只见局长往门框上一靠，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里带着点不容置疑的温和：“打开看看。”
王奕拆开信封，里面是两张打印的休假审批单，“休假时长”那一栏赫然写着“两个月”，审批人签名处是费沁源龙飞凤舞的字迹。她愣住了，捏着纸张的手指微微发颤，几乎以为自己看错了。
“局长，这……”
“这什么这？”费沁源挑眉，往前走了两步，目光落在她眼下的青黑和指节处尚未消退的薄茧上，“你自己算算，从北海那案子到这个雪人案，你踏踏实实休息过一天吗？法医部的灯，数你办公室的亮得最久。”她顿了顿，声音沉了沉，“周诗雨那边，你也欠了不少陪伴吧？上次去星梦剧院，连半场公演都没看完就被喊回来，小姑娘在后台偷偷抹眼泪的样子，我可是从监控里看见了。”
王奕的心像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猛地想起那天从剧院抽身时，舞台上的周诗雨正唱着一首温柔的慢歌，聚光灯落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当时她只来得及在退场时回头望了一眼，没看到谢幕时周诗雨频频望向台下空位的眼神。原来费沁源都知道。
“局里最近没什么大案，郑丹妮他们盯着日常案件足够了。”费沁源拿起那两张审批单，塞进她手里，指尖用力按了按，“这两个月，你不是法医王奕，就是周诗雨的爱人。带她去好好玩玩，去你们之前说过的海边，去看她念叨了很久的画展，或者就窝在家里做饭看电影——总之，过段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日子。”
王奕的喉头发紧，想说“谢谢”，却发现声音堵在喉咙里。她想起每次深夜回家，周诗雨总会留着客厅的暖光，桌上温着汤；想起视频通话时，对方明明眼里有担忧，却总笑着说“注意安全，我等你”；想起这次结案后，她累得在解剖室睡着了，醒来时身上盖着周诗雨送来的毯子，上面还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