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甘蔗汁的小贩摇着铜铃穿梭,竹编托盘里的玻璃杯凝着水珠;西装革履的商人拎着鳄鱼皮箱快步走过,金表链在袖口若隐若现;几个赤脚挑夫扛着南洋运来的橡胶,黧黑的脊梁在阳光下油亮,扁担压得铁轨旁的碎石子咯吱作响。
许灼华望着眼前这熟悉的场景,去年离开时的画面突然在脑海重叠——同样是这样刺眼的日光,同样是衣着鲜明的人群。
站台上悬挂的铜钟突然敲响,惊起一群白鸽,在湛蓝天空划出浑浊的线,忽然觉得这座城市的繁荣像是层脆弱的糖衣,包裹着与北平同样溃烂的内核。
人不分三六九等,但人以类聚。
许灼华的心情仿佛跌到了谷底,一个月舟车劳顿,几乎磨平了她所有的棱角。
不过,幸好她在规定的时间里,完成了对许识秾的承诺。
那么至少,明年程牧昀遇难的时候,许家会伸出援手。
许灼华从车站里出来,身后跟着许家的一个护卫,是许积孝派给她的。
许灼华攥着行李箱的指尖突然发颤。
隔着熙攘的人潮与来往的黄包车,那个挺拔身影如同一株刺破云雾的青松,稳稳立在路对面的法国梧桐下。
程牧昀军装上的铜纽扣在夕阳里泛着冷光,却衬得他眉眼愈发温柔,帽檐阴影下,那双眼睛弯成月牙,盛满只属于她的星光。
副官们垂手而立,笔挺的军装与锃亮的皮靴透着肃杀之气,可在程牧昀清隽的身影旁,竟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他抬手整了整军帽,举手投足间皆是谦谦君子的温润,却又暗藏着军人特有的坚毅,那身剪裁合体的军装下,是芝兰玉树般的身姿,而那双深邃的眼睛,像是藏着浩瀚星海,只一眼,便将许灼华的目光牢牢锁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许灼华顾不上踩在青石板上的高跟鞋,裙摆如绽放的蔷薇在空中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