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壶碧螺春,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目光掠过楼下熙攘的人群——挑着担子的小贩吆喝着走过,洋车铃铛叮当作响,穿西装的先生和旗袍打扮的太太说说笑笑……
这街景越热闹,他心里反倒越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下敲着等待的鼓点。
不知过了多久,楼梯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陈鹤德抬眼,正看见胡茉莉站在茶楼门口。
她穿了身素白旗袍,领口绣着几枝淡墨梅,手里的蕾丝遮阳伞轻轻收在身侧,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像裹了层碎金。
走到竹帘前,她停了停,纤纤玉手轻轻掀开帘子,竹片相碰的轻响里,她抬眼望过来,目光正好与陈鹤德对上。
“爷。”
胡茉莉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是接连几日盯着罗会长造成的。
陈鹤德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茶碗,“罗会长那有情况?”
胡茉莉转身掀帘进来,素白旗袍的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扫过门槛,带起一阵淡淡的栀子花香。
她径直走到茶桌前,拉开椅子坐下时,伞被随手靠在桌角,蕾丝边缘还沾着几缕阳光的温度。
桌上的茶壶还冒着热气,她拿起空杯自己斟了大半杯,手腕微扬时,耳坠上的珍珠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没等茶水凉透,她便仰头一饮而尽,喉间滚动的弧度带着几分难得的急切,杯底最后几滴顺着唇角滑落,被她用指尖随意拭去。
“您明知道我这几日脚不沾地,偏要选这日头最毒的时候约在茶楼,”她放下杯子时,指尖在滚烫的杯壁上轻轻点了点,语气里带着几分嗔怪。
“这不是诚心给我找事么?你瞧——”她抬手往脸颊边扇了扇风,指尖划过精致的鬓角,“我这精心化的妆,估摸着早被汗融得不成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