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怀瑾的心猛地一沉,像被药碾的铜轮重重碾过,钝钝地发疼。这段时间,她忙着应对源源不断的患者、优化健康方案、跟进数据反馈,脑子里全是“转化率”“依从性”“数据模型”这些词,却从未细想过“传承”二字的重量。技术可以迭代,方案可以优化,但没有传承人,一切都只是建在流沙上的楼阁,看着坚固,实则经不住时光的冲刷。
“我想好了。”祖父定定地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那是苏怀瑾从小就熟悉的眼神——当年祖父决定收留那个被遗弃的病婴时,也是这样的眼神;后来坚持要保留仁济堂的老药圃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周末开个青少年中医药研学班,”祖父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不用教多深的道理,不用背枯燥的条文,就带他们认认药草,闻闻药香,摸摸药碾,让他们知道中医不是老掉牙的古董,是有意思、有用处的学问。我来当顾问,给你把把关,你看怎么样?”
他抬手指向窗外仁济堂的后院,阳光正透过梧桐叶的缝隙,在空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那片空地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改成小药圃。种点好活又常用的薄荷、紫苏、金银花、蒲公英,让孩子们亲手种、亲手采,体验从土地到药材的过程。你小时候不就最爱蹲在药圃里看种子发芽?能盯着看一下午,连饭都忘了吃。这比在课堂上念《本草纲目》管用十倍。”
苏怀瑾看着祖父眼里闪烁的期待,恍惚间回到了童年——自己踩着小板凳,趴在药柜前看祖父碾药,铜药碾转动的“咕噜”声混着药香,成了最安心的背景音。她突然笑了,眼里的愁云像被阳光蒸融的晨雾,瞬间散去。
“好啊,爷爷。”她拿起那本“草木记”,指尖触到粗糙的纸页,像是握住了一段沉甸甸的时光,“我们一起努力,让更多孩子知道,中药有多可爱,中医有多有趣。”
祖父的嘴角缓缓绽开笑容,眼角的皱纹像水波一样漾开。他拿起拐杖,轻轻敲了敲地面,铜铃又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在为这个决定喝彩。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草木记”的封面上,那三个字仿佛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光。
喜欢岐黄手记请大家收藏:()岐黄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