绣春刀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沉甸甸的,带着铁器特有的腥气。陆子昂穿着那身崭新的、绣着狰狞豹补子的飞鱼服,站在明清宫苑西华门巨大的阴影下。外面,人工降雨系统正发出巨大的嗡鸣,高压水枪喷射出的水雾被鼓风机搅动,在昏黄的宫灯映照下,如同亿万根冰冷的银针,织成一片迷蒙凄冷的雨幕。
雨水顺着飞鱼帽的帽檐滴落,砸在肩头的麒麟补子上,洇开深色的水渍。脸上被化妆师涂抹了厚重的油彩,掩盖了本来的肤色,勾勒出属于“反派侍卫统领”的阴鸷线条。冰凉的雨水混着油彩,黏腻地贴在皮肤上,很不舒服。
王胖子裹着厚厚的军大衣,缩在搭着防雨棚的监视器后面,手里捧着一杯还在冒热气的“僵尸特供”无糖凉茶(续杯),对着喇叭有气无力地喊:“各部门准备!第……第几场来着?算了!雨夜追杀!Action!”
场记板啪地落下。
陆子昂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混杂着雨水的气息涌入肺腑。没有系统的提示音,没有“吐血艺术”的加持,也没有“痛苦面具”的干扰。纯粹的、属于演员的本能,在雨水的冲刷下,被逼到了台前。
按照剧本,他应该带着几个同样穿着飞鱼服的龙套,在雨幕中狼狈地追逐由男主角扮演的“忠臣义士”,然后在追逐过程中被对方反杀,临死前念两句诸如“阉党……当诛……”之类的台词。
雨点密集地砸在脸上,视线有些模糊。陆子昂握紧绣春刀,眼神下意识地扫过雨幕中男主角跑动的背影。那背影在湿滑的青石板路上跑得有些……笨拙?像个刚学会跑步的鸭子。一股莫名的烦躁和“这活真他妈糙”的念头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
就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瞥见了片场外围。那辆骚包的粉色僵尸奶茶车静静地停在那里,车顶的七彩跑马灯在雨雾中晕染开迷离的光晕。林绾绾靠在车边,鸭舌帽压得很低,似乎正低头摆弄着什么。她手里……好像拿着一个类似……单筒望远镜的东西?镜头正对着片场中央!
一股寒意瞬间从尾椎骨窜上头顶!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刺骨!她在看什么?监视?还是……收集什么?
“统领!人往那边跑了!”旁边扮演龙套侍卫的宇文殇压低嗓子吼了一嗓子,打断了他的思绪。宇文殇脸上也涂着油彩,但那眼神里的戏谑和“看好戏”的光芒藏都藏不住,肩膀的伤似乎一点没影响他投入表演。
陆子昂猛地回神。追!必须追!不管林绾绾在干什么,这场戏得演下去!
他低吼一声,拖着绣春刀冲进雨幕。冰冷的雨水瞬间将他浇透,沉重的飞鱼服吸饱了水,像一层冰冷的铠甲贴在身上,每一步都异常沉重。脚下湿滑的青石板让他好几次差点摔倒,全靠下意识调整重心才稳住。雨水糊住了眼睛,他只能眯着眼,凭着感觉和宇文殇那夸张的“指引”手势,朝着男主角模糊的背影追去。
狼狈!前所未有的狼狈!没有系统加持的“潇洒反派”气场,只有被雨水、泥泞和沉重戏服拖累的真实窘迫。每一次踉跄,每一次因湿滑而被迫放慢脚步,都充满了最原始的、属于一个在雨夜里艰难追捕猎物的疲惫和暴躁。
“卡!”监视器后传来王胖子带着疑惑的声音,“陆子昂!你跑那么难看干嘛?你是反派统领!不是逃难的难民!给我跑出气势来!重来!”
陆子昂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心里骂娘。气势?穿着几十斤吸饱水的衣服在滑溜溜的石板上跑个气势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