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洋并没有说不要去哪里,但是陆小凤却听懂了,明天是个大日子,除了紫禁城里,他哪里也不会去。叶孤城和西门吹雪要在紫禁之巅决一胜负,宫什也要在紫禁城行谋逆大事,这两件事都是惊世骇俗的大事,陆小凤绝无可能不去插手。
陆小凤怔怔的看着岳洋的背影发呆,他本以为岳洋是一个很简单的人,但他现在却突然看不懂这个男人。沙曼,薛冰和孙秀青就坐在椅子上,岳洋若是真的想要阻止自己去紫禁城,完全可以用其中的任何一个人的性命要挟自己,但岳洋却又只是毫不在乎的把人送了回来。若岳洋并不怕自己去紫禁城,又何必要迟疑再三才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一阵风从窗口掠进来,穿过大堂,扬起了黑色的面纱,薛冰的眼眶红的像是兔子,雾蒙蒙的水珠子在眼眶里打着转,沙曼的唇角上带着淡淡的笑纹路,睇着陆小凤的眼神里却带着三分森冷的讽刺。陆小凤不由的头痛了,他恍然发现,岳洋确实不用做任何事情阻止,但凡任何一个男人陷入这样两难的境地里,都不会有闲暇的时间去做别的事情。
71、决战之夜【上】 ...
暮色渐浓,月亮却还没有爬上柳梢。
陆小凤的手里拿着一块核桃酥,他的左边坐着孙秀青,右边坐着西门吹雪。他一直在找西门吹雪,也一直遍寻不到蛛丝马迹,但现在西门吹雪却主动找到了他,任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西门吹雪竟会住在一家糕饼铺里,竟然会是这家糕饼铺的东家。
孙秀青只是看着西门吹雪,西门吹雪却看着自己的剑,陆小凤就只能往嘴里塞核桃酥,整个房间里都是陆小凤咀嚼的声音。西门吹雪拧了拧眉心,终于开口问他,“叶孤城受了重伤?”
陆小凤没有说话,他满嘴都是核桃酥,就只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的意思是叶孤城受伤的消息是真的,摇头的意思是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叶孤城是不是真的受了重伤。
西门吹雪又不说话了,他又低头去看自己的剑,剑柄上垂着一条曼青的络子,络子是上好的天蚕丝打出来的。西门吹雪的剑上向来没有络子,很多人都在剑柄上安着络子,这样舞剑时便带出一道若有似无的虚影来,显得好看端庄。西门吹雪的剑是杀人的剑,他的剑一贯很快,既不需要这样的点缀,也带不出这样的端庄。
但现在他的剑上却系着络子,只因为宫什亲手打了这条络子,又死皮赖脸的亲手给他系在剑上。打络子的人已经不在世上,这条络子却依旧没有解下来。
孙秀青也低头去看西门吹雪的剑,她喜欢这个男人,感激这个男人,她对西门吹雪的敬爱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源于西门吹雪的剑术。她自然也熟悉西门吹雪的剑,西门吹雪的剑上以前并没有这么一条络子,这样曼青的颜色让她心颤起来,不由的联想起那个青衣长衫的少年来。孙秀青的声音沙哑,她被囚禁在宫九手里的时候自然不需要说话,恐怕也喝过不少岳洋亲手调制的药物,但她的调子却很温柔,轻轻的对西门吹雪说,“我已经回来了。”就像是一个离家多日归来的人,对自己的家人说话的口吻,自然而轻柔。
西门吹雪的眉心却微微的拧着,他沉默的把剑挂回了腰上,沉默的站起来,这才淡淡的开口解释,“你想要留在这里也好,回去峨眉去也好,我都会替你准备一笔银子。你想要什么东西都可以写下来,如果我今晚没有回来,你可以要陆小凤陪你去万梅山庄,无论什么事,我的管家都会替你办妥。”
西门吹雪的话总是很少,但今日说的话却很多,多的就像是临死的人在安排身后事,这让陆小凤的眼皮又惊跳起来,心里隐隐的生出几分恐惧。
他认识西门吹雪已经很多年,也认识西门吹雪的剑法很多年。他曾经认为西门吹雪是一个冷酷的人,因为他的剑,本就不是属于凡人的。一个有血有肉,又爱又恨的人是绝对使不出那种锋锐无情的剑法,那种几近已经接近“神”的剑法。西门吹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生命和感情早已经都奉献给了他的剑,他的人早已经和他的剑融为一体,他也已经接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