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你一定以为我就是叶孤城的人,所以才要出这样愚蠢的主意。你现在已经知道我绝不是叶孤城的人,但你却绝想不到,是谁出的这个主意。”月色渐深,玉天宝看着自己衣袖,淡紫色的布料上绣着一朵深紫的牡丹,他突然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你也一定猜不到我为什么要答应这个愚蠢的主意。”
“因为你想要我死。”这一次西门吹雪却突然开口了,那一日叶孤城已经败了,玉天宝却还活着。玉天宝总以为是玉罗刹开口用整个西门魔教换下他的性命,却并不知道西门吹雪根本不曾想过要他还这笔赌债。宫什已经死在了皇宫里,这个赌约就已经失去意义,西门吹雪已经输的彻底,又何必再添杀孽。
“我确实想要你死,但我杀不了你,除了玉罗刹这个世上已经没有人能够胜你一招,但他却绝不愿为我伤你一根毫毛。我恨你恨的要死,嫉妒你嫉妒的快要发狂,那时候正有一个人告诉我他有办法要你败给叶孤城,要你轻轻松松的死在叶孤城手下。他是一个可怕的人,我从来没有见过有一个人能够把计划做的这样精确缜密,但他写个我看的计划却还不是全部。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每个环节可能出现的差错,已经想好了至少八种应变的办法,像他这样的人既然已经决定去做一件事就绝不会半途而废,要是想要一个人去死,那个人就绝不会活着。”
西门吹雪还活着,他冷冷的看着玉天宝,听到一个干涩的声音传进耳朵里,“他原本已经给你准好了五种死法,每一种都已经是万无一失。但你现在却还活着,你知不知道其中的原因?”西门吹雪没有说话,玉天宝也没有等他回答,他已经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因为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因为他突然不愿意要你死。就在叶孤城杀了唐天仪的第二天,他突然派人送来一辆马车和一坛酒,要我在中秋之夜亲自驾着这辆马车去紫禁城外等你,要我将这坛酒交给你。”
西门吹雪的手指在颤抖,他的手一直很稳,但是现在却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叶孤城杀唐天仪的那一天正是宫什找到他的那一天,叶孤城杀唐天仪的第二天正是他下定决心要去太平王府提亲的那一天。他早已经知道宫什并不是一个简单的人,更已经清楚宫什绝非是一个善良的人,甚至隐隐也猜到宫什在计划一件大事,但他绝想不到是这个少年一手计划了紫禁之巅的决战,也绝想不到这个少年原本已经在计划了决定了自己的生死。
玉天宝突然站起来推开房间的大门,门外静静的放着一坛酒,他来的时候本就带了不止一壶酒。酒依旧是好酒,打开泥封后就在房间里弥散出浓郁的酒香,玉天宝轻轻的叹了口气,“现在你总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我本已经答应了他要把这件事带进棺材里,绝不能够让人知道。不过他已经对我背信弃义,我自然也犯不着向他信守承诺。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想要和破例喝酒?”
西门吹雪的脸色苍白的可怕,但是他的眼神却很精神,他本应该生气,本应该痛恨那个欺骗了自己的少年,但是他此时的心情却不仅仅是生气和痛恨。十年的时间能够改变很多事情,十年的回忆也能够足够看透彻一个人。宫什本就是一个冷酷至极的人,只是他的笑容太过妩媚妖娆,蒙蔽了大多数人的眼睛,这样的一个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就连自己的性命都愿意拿来赌博,却在最后关头改了主意。他为什么要改变主意,他为什么不愿意要自己去死,是不是因为他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一个人,是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了这个人,所以再也舍不得要这个人的性命?
房间里已没有第二只酒杯,玉天宝拎着酒坛子往茶杯里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这杯酒送到了西门吹雪的手边,然后低低的说出了一句话,“你今晚应该喝一杯酒。因为今晚不仅是叶孤城的忌日,现在也是宫什死的时辰。”
西门吹雪握着茶杯的手指僵住了,他怔怔的看着玉天宝的眼睛,就像没有听清刚刚的语句。
“你总该知道叶孤城并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洛水公子的计谋也不在子卿公子的手段之下,一个死人总是不可能逼死活人的。我知道他一贯是个惜命的人,这样的人绝不会死在一杯鹤顶红上,他的计划里也绝算不到有人会要了自己的性命。”玉天宝已经转身走了出去,“这个秘密我已经埋了十年,我现在愿意告诉你并不是要你觉得内疚,也不是要你觉得悲伤。我只想要你知道,你并不应该这样自怨自艾,我并没有欠你的情,那个人也不曾对不起你。”
玉天宝已经走了,门还开着,门外是一个院子,院子里正开着一树石榴。花已经开败,风过吹落里一地的殷红,就像是下了一场血色的雪花,西门吹雪的手里还握着酒杯,杯子里盛着满满的酒水。房间里的烛光已经灭了,只剩下一室的月光,这样的月光也映在西门吹雪的眼角,他缓缓的将这杯酒放回了桌子上,仰头拎着酒坛喝起来,任由水渍濡湿了自己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