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钰低垂着眸,缓出一抹悲色,“左右都是身不由己,如何奢求瓦全?想来他也指望不上。如今强敌环伺,今夜行凶者是谁也未可知。”
管彤登时支起身子,扭脖子问:“不是阙氏吗?除了阙氏还有谁会忌惮您至此?”
温钰道:“我是阙氏钦点的重犯,所有的缉拿牌票,拘捕令贴以及海捕批文都要经阙氏一手。既如此,他八百里加急传达玉门关守卫缉拿我便是,为何偏偏是暗杀?”
他抹了抹唇,“若是这般,那么刺杀一事必有疑窦。”
他坚定认同想法,“有人要借刀杀人。”
这番话倒管彤心下大疑,他翻过身爬着,“那他是谁呢?他引祸移名杀了您又能有什么好处?”说着眉宇渐渐颦蹙。
温钰呼吸一滞,反倒比白天更加清醒。阙氏独大,赂秦力亏,刺杀之人究竟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也无法判断。
但是他眼下清晰明白一点,阙氏之所以没有将特令发到玉门关必与媞祯有关,安阳石氏的暗哨刀党闻名遐迩,也只有她能做得到。
此时月色朗朗,照得室内缥缈若梦,媞祯……照今日的状变,只怕连她也是有心而来。
温钰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走马灯似的尽是可怕的片段。他梦见了呼延瓒因争褚妃之位被毒死,嘴唇黑紫,死不瞑目;又梦见母亲自缢,身体如杨柳垂枝,空空高悬;还梦见他的小妹瑞儿在幽闭的宫殿里高热身亡,那时他就抱着她,拍抚开门,却毫无人应,他第一次鉴证一个生命就这样消逝在了他怀里……
他梦里惶恐不安,又抗拒着清醒,迷茫中他一直在寻找一个踏实而温暖的地方,想陷入其中,不问世事。
一夜间春雨席卷,屋外雨声淅淅沥沥,清寂缠绵,檐下的滴水浇灌在大理石地,崩出雪白的水花。
早上郑懋照例来问个安,再劝诫他几句要少出门,等管彤从厨房端来早膳,他们一起同桌用下,便各自做事去了。
其实他也没什么事,无非就是看看书,管彤喜欢算卦,但没每次都算的不准,他也不愿他失意,随他天天蹲在门口丢铜钱玩。像是画画、下棋、弹曲,也没人陪助兴,远不如一本书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