媞祯云髻微摇,牵动她鬓边一串珍珠步摇轻轻相扣,“我以替你做事名义将张太夫人送到中度后,你舅父必然会给你回信,届时派人接应你一起入长安面见中山王。”说着,语意稍迟,“只是中山王毕竟受阙氏要挟已久,少不得得对你一顿磋磨。”
温钰倒是坦然,“没事,我早就习以为常了。”
窗外溪岚漠漠树重重,天光透过纱帘曼入于室,迤逦出斑驳的影儿。
媞祯归置了下裙脚,挺身坐直,“但有两件事很重要,一是你必须要当着刘尧的面辞掉太子之位,自贬称臣,以示屈服。”
温钰颔首,“明白。”
“第二件事。”媞祯说:“你必须促成中山王刘尧和襄王祁昊的联盟。”
这番话让温钰整个人沉寂下来,一时间眼前迷蒙。他捏了捏杯盏,“襄王其人机心智险,若是促成他与刘尧联盟的话,势必会让他做大。”
“你说的对,就是要让他做大,把水搅浑。”媞祯微微垂眸,轻轻用手指划着杯沿,“若不掀起天下风雨,使其该兴者早兴,又如何使该灭者早灭呢。”
“他们合力是捅向阙氏的刀子,分开则是嵌制彼此的绳子。襄王祁昊虽然是虎,却会是一只你亲手养大的专咬刘尧的猛虎。”
媞祯看着温钰,字字清晰。
“刘尧现在需要你,必然恪守承诺,善待于你,可来日大功告成,你是臣子,他是皇帝,对于皇帝而言,承诺也罢,恩惠也罢,不过是枝上露珠,太阳一晒就没了。你能去赌帝王之心亘久不变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若不能走一步而谋十步,迟早亡于阴谋阳略,你必须得给自己找个金蝉脱壳的对策。”
媞祯摸着手边的毛绒蒲垫,扇合着眼皮,“恰巧的是,你舅父真定公常驻北麓关,镇守着襄王和大魏临界之地,而且势力已成。一旦刘尧和祁昊反目,刘尧所仰赖是守关之臣就只有你舅父,他既要仰仗你舅父,就会拿你做制衡,自然而然不会轻易对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