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重新安置在病床上,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破布娃娃。点滴的冰凉液体一滴滴注入血管,却驱不散骨髓深处的寒意。身体虚弱到了极点,连抬一下眼皮都仿佛要耗尽全身力气。但胸腔里,那口吐出的鲜血,却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更深邃、更黑暗的愤怒熔炉。
八万块…不算低啦……
这句话,比周坤的构陷、比王德发的算计、比那张冰冷的“计价单”,更彻底地碾碎了我对这个“公正”世界最后一丝可笑的幻想。它撕下了所有冠冕堂皇的伪装,露出了权力规则最赤裸、最狰狞的獠牙——在它们眼中,一条工人的命,一条为救人而断送的臂膀,连同所有的冤屈和抗争,其价值,早已被冰冷的“市场价”和“行情”所框定。八万,是施舍,是打发,是你该感恩戴德的“公道”!
去他妈的公道!
一股混杂着血腥味的戾气,如同来自地狱的业火,在虚弱的躯壳里猛烈燃烧。它烧干了眼泪,烧尽了恐惧,只剩下一种沉淀到极致的、冰冷刺骨的毁灭欲。
巨人城工务段……
周坤……
王德发……
孙国富……
还有那高高在上、轻描淡写宣判我“价码”的仲裁庭……
一个都别想跑!
“小…陈……”我艰难地发出气音,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
“野哥!我在!”小陈立刻扑到床边,通红的眼睛紧盯着我。
“手机……”我示意他靠近,用尽力气,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刻骨的恨意,“录音……照片……备份……发出去……”
小陈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我的意思,眼中瞬间爆发出决绝的光芒:“我懂!野哥!我这就去办!所有地方!贴吧!论坛!微博!抖音!我让全天下的人都看看这帮王八蛋的嘴脸!”他掏出那部破旧的手机,手指因为激动而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