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似乎看穿了我眼中的错愕和不解。他向前逼近一步,高大的身影带来的压迫感几乎让人窒息。他微微低下头,那道眉骨上的旧疤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更加狰狞。
“周坤只是一个执行层面的恶狼。”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穿黑幕的冰冷,“他敢如此肆无忌惮,是因为背后有更大的老虎在撑腰!孙国富!他才是巨人城工务段真正的土皇帝!是他纵容甚至指使周坤制定非法规定,是他默许了这场针对你的构陷!周坤批这37套装备,是渎职,是草菅人命!那孙国富呢?他作为段长,作为安全生产第一责任人,在暴雨红色预警下,在明知防护装备严重不足的情况下,为什么还要强行组织抢险?!为什么没有叫停?!为什么没有采取任何补救措施?!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每一个“为什么”,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上!是啊!为什么?!没有孙国富的点头甚至逼迫,周坤敢只批37套装备?敢在极端天气下让工人赤膊上阵?!
“你的证据,能钉死周坤,但还不足以撼动孙国富这棵大树!”雷烈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死死钉住我,“孙国富会毫不犹豫地把所有责任推给周坤!推给‘规定’!推给‘意外’!他有的是办法把自己摘干净!会议纪要上他拍板罚款,可以用‘被蒙蔽’搪塞!这37套装备,他完全可以说不知情!是周坤一手操办!甚至可以说,是你们抢险队自己嫌麻烦,没按规定穿戴!”
我如遭雷击!浑身冰冷!雷烈的话,残酷地撕开了最后一层遮羞布!是啊,孙国富那个老狐狸,太擅长推诿和钻营了!没有直接证据指向他下令或者明知装备不足还强行冒险,他就能金蝉脱壳!
“那…那怎么办?”小陈忍不住急声问道,声音带着绝望。
雷烈的目光缓缓扫过我们三人,最后落回我脸上。他的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审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东西——有对弱者的悲悯,有对不公的愤怒,更有一种孤狼般的决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我需要你,”他的声音低沉得如同来自地狱的回响,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我的灵魂上,“林野,我需要你成为刺向孙国富心脏的最后一刀!”
他顿了顿,目光如同烧红的烙铁:“我需要你,以唯一幸存的关键当事人、以被他们构陷差点送命的受害者的身份,实名举报孙国富!不是举报他包庇周坤!而是直接举报他——在明知极端暴雨天气存在巨大安全风险、明知现场防护装备严重不足、明知工人生命安全无法保障的情况下,为了政绩和所谓的‘抢险及时性’,强行下达抢险命令,罔顾工人死活,最终导致你重伤致残!”
他向前一步,几乎与我面对面,那带着旧疤的脸在昏暗灯光下如同修罗:“这是以命搏命!林野!你实名举报孙国富涉嫌重大责任事故罪!渎职罪!甚至…故意杀人罪!性质完全不同!这是把他彻底拉下神坛、钉死在耻辱柱上的终极指控!但代价是——你将彻底暴露在孙国富和他背后所有势力的疯狂反扑之下!不死不休!”
空气瞬间冻结!
出租屋里死寂得可怕,只有我们粗重的呼吸声和窗外呼啸的风声。
以命搏命!实名举报孙国富故意杀人?!
小陈和老黄脸色煞白,惊恐地看着雷烈,又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