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烈被冰冷的手铐铐着,特警如铁壁般将他押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外那片被夜雨浸透的、吞噬一切的黑暗中。那声沉重的关门声,如同地狱之门在身后轰然关闭,又像一口巨大的棺材盖猛地压下,瞬间碾碎了我们心中刚刚燃起、转瞬即逝的希望。
出租屋内,死寂得如同被遗弃的墓穴。唯有冷风,贪婪地从被踹烂的门洞呼啸而入,卷起地上的灰尘与碎屑,发出呜咽般的、令人心悸的声响,仿佛死神的低语。
小陈和老黄僵立原地,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得像是被抽走了魂魄。老黄手中那个空啤酒瓶“哐当”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玻璃碎裂的脆响在死寂中炸开,刺耳得让人心惊肉跳。
我站在原地,右手仍死死攥着那支未及签字的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笔尖洇开的墨水在桌上凝成一团黑点,活像一颗绝望的瞳孔,冷冷地、毫不留情地注视着我。雷烈被带走前那深深的一瞥,眼神里混杂的遗憾、决绝与无声的托付,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我的灵魂深处,留下灼痛的印记。
雷烈倒了?省纪委亲自出手?罪名是“涉嫌严重违纪,违规接触举报人,泄露侦查秘密”?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狠,快、准、狠!是精准的打击,还是……
是谁?孙国富?他真有这等能力,能瞬间调动省纪委,将雷烈这个在工务段一手遮天、人送外号“阎王”的角色扳倒?还是……孙国富背后,站着更令人胆寒的存在?是那个庞大如怪物般的巨人城工务段背后,那张早已盘根错节、深不见底的关系网?
一股比断臂更冰冷、更刺骨的绝望,如同西伯利亚的寒流,瞬间从头顶灌入,冻结了我的四肢百骸!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带来窒息般的疼痛。左肩空荡的袖管里,那永恒的虚无感和幻痛,此刻也仿佛被这极致的寒意冻结,化作冰冷的钝痛。
完了。全完了。最后的刀,折了。最后的希望,灭了。
我这条被标价为“六万八”的贱命,终究还是逃不过被彻底碾碎的命运。孙国富赢了。周坤、王德发,还有那个轻飘飘说着“不算低啦”的李仲裁员,他们都赢了。在这张巨大的、冰冷的权力之网面前,我林野,连同雷烈的挣扎,不过是一场可笑的、自取其辱的闹剧。
“野…野哥…”小陈带着哭腔,声音颤抖着,打破了死寂。他看着我死灰般的脸色,踉跄着扑过来,想扶住摇摇欲坠的我。
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我胳膊的瞬间!
“啪嗒!”一个极其轻微、几乎被风声完全掩盖的硬物落地声,从我脚边的阴影里响起。
我一怔,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昏暗的光线下,借着被风吹得摇曳不定的台灯光晕,只见在我刚才站立位置旁边的冰冷水泥地上,静静地躺着一个……黑色的、拇指大小的U盘!
它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刚才混乱中,雷烈被架出去的时候?他挣扎过?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