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的喧嚣如同潮水,一波波涌来,裹挟着柴油的味道、海水的咸腥以及各种金属碰撞和机器轰鸣的杂音。林野表面上与身边那位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印记的老工人聊着天,询问着关于这批“奇怪货物”的更多细节,语气轻松,仿佛只是来码头散散步的普通市民。然而,他的眼神却如同最敏锐的猎鹰,时刻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是留意着那个戴着黑色鸭舌帽、像块阴云般始终不远不近缀在他身后的男人。
那男人身形矫健,步伐沉稳,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并不显眼,但林野就是能感觉到他那双藏在帽檐下的眼睛,如同黏胶一般,死死地粘在自己背上。每一次不经意的回头,都能捕捉到他伪装下的一丝紧张和戒备。林野心中冷笑,这些所谓的“神秘势力”,也不过如此,跟踪都如此拙劣,还妄图掩盖真相。
与老工人寒暄了几句关于天气和渔获的闲话后,林野礼貌地道了别,转身朝着码头深处、相对更为僻静的办公区域走去。他刻意放慢了脚步,装作对这里的建筑和环境感到好奇,东张西望。果然,那个黑帽男人如如影随形,保持着大约五十米的距离,跟了上来。他的存在,像一根细小的鱼刺,卡在林野喉咙里,让他很不舒服,也让他更加确信,新月码头,就是解开养老金谜团的关键所在,而这里,也同样是龙潭虎穴。
林野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需要时间,需要空间,需要甩掉这个尾巴,以便更深入地探查。继续这样明目张胆地跟着,不仅会打草惊蛇,更可能让自己陷入不必要的危险。他必须制造一个机会。
目光扫过,前方不远处矗立着一座巨大的仓库,仓库的铁皮墙壁在阳光下泛着刺眼的白光,门口堆叠着高高的集装箱,投下浓重的阴影。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林野的脑海。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哎呀!”林野忽然做出一副猛然想起什么的模样,脚步一顿,略显焦急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我好像把东西落在车上了,得赶紧回去拿!”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再犹豫,加快脚步,几乎是跑了起来,径直朝着那座仓库的大门冲去。
黑帽男人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加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也立刻拔腿追了上去。仓库内部光线昏暗,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货物特有的混合气息。高大的集装箱如同沉默的巨人,层层叠叠地堆放着,几乎占据了仓库的大部分空间,只在狭窄的通道间留下仅供一人勉强通过的缝隙。光线从高处的窗户斜斜地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晃动的光影,更添了几分诡秘。
林野深吸一口气,如同泥鳅般钻进了一堆堆得比他还高的纸箱后面,屏住呼吸,尽量让自己融入阴影之中。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竖起耳朵,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几个清晰的脚步声停在了仓库入口处。黑帽男人低沉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他刚才跑进来,应该就在里面。小心点,别让他跑了。”
紧接着,几道身影鱼贯而入,手电筒的光束在黑暗中扫来扫去,照亮了积尘的地面和杂乱的货物。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林野会如此狡猾,故意引他们进来,自己却藏了起来。手电光束在集装箱之间来回晃动,伴随着低低的交谈和警惕的呼喝。
“这小子,还挺难缠。”
“别大意,他肯定是为了那批货来的,一定藏在这里。”
林野紧贴着冰冷的纸箱,汗水浸湿了他的后背。他能清晰地听到那些人靠近的声音,甚至能闻到他们身上散发的汗味和烟草味。他数着他们的脚步声,估算着他们的位置。当其中一个男人的背影恰好挡住手电的光束,距离他藏身之处最近时,林野眼中精光一闪,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
他如同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猛地从另一侧的集装箱缝隙中悄无声息地滑出,动作快如闪电,几乎是贴着那人的裤脚溜了过去。他没有停留,立刻朝着仓库深处、光线更加昏暗的区域潜行。脚步踩在积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待他确认已经彻底甩开了仓库内的追兵,才放缓了脚步,继续朝着码头更深处探索。他需要找到一个临时落脚点,整理一下思路,同时观察那个可疑的小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