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的铁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发出一声悠长的金属摩擦声,仿佛是这场漫长拉锯战的终章回响。仓库内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刺鼻的火药残留以及厚积的尘埃混合而成的奇特气味。光线昏暗,只有几束手电光柱在混乱的集装箱和散落的杂物间切割出晃动的光斑,将那些疲惫、沮丧,甚至带着几分惊魂未定的脸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犯罪团伙的成员们,一个个如同斗败的公鸡,被荷枪实弹的警察按着肩膀,推搡着站成一排。他们的眼神躲闪,有的低头盯着自己肮脏的鞋尖,有的则怨毒地余光扫过周围,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绝望和认命。林野站在稍远的地方,看着眼前这一幕,紧绷了许久的神经如同被轻轻拨动的琴弦,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嗡”响,然后,才是一阵如释重负的松弛。他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只剩下一种虚脱般的疲惫。但他的大脑却异常清醒,他知道,这仅仅是第一阶段战斗的结束,真正的清算,才刚刚开始。
“搜!每个角落都不放过!”王警官的声音在仓库里回荡,带着一种大战过后特有的沙哑,但依旧坚定有力。警员们立刻散开,如同经验丰富的猎犬,开始在庞大的仓库内进行地毯式搜查。林野也主动请缨,他熟悉这里的一些隐秘角落,或许能提供一些额外的帮助。
他跟着两名警员,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上散落的杂物和不知何时留下的暗红污渍,走向那些堆叠得如同钢铁巨兽般的集装箱。手电光扫过一个个锈迹斑斑的铁皮箱,投下扭曲而怪异的影子。在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集装箱角落,堆放着一些旧麻袋,林野记得这里以前是用来堆放废弃劳保用品的。他示意警员们稍等,自己伸手拨开厚重的麻袋,灰尘扑簌簌地落在他肩上。
就在麻袋的最底层,他摸到了一些硬物。他小心翼翼地清理开覆盖在上面的杂物,一本厚厚的、用粗糙牛皮纸包裹的账本露了出来。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了半拍。他翻开封面,一股陈旧的油墨味和纸张霉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花哨的排版,只有密密麻麻、用不同颜色的笔迹记录的数字和简短备注。他快速浏览了几页,瞳孔骤然收缩——这正是他一直苦苦追寻的关键证据!
“警官!这里!发现重要账本!”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
王警官和几名技术警员立刻围了过来。经过初步鉴定,这本账本详细记录了每一笔养老金被挪用的具体日期、金额、经手人,甚至还有一部分被转往的账户信息。更令人震惊的是,在几个特定的集装箱内部,甚至在集装箱壁的夹层里,他们陆续发现了更多类似的账本、合同副本、转账记录截图,以及几块容量巨大的加密硬盘和U盘。这些,都将成为定罪犯罪团伙的铁证,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他们彻底钉在耻辱柱上。
与此同时,在仓库一个被临时清理出来的角落,技术警员们发现了隐藏得更加隐蔽的暗格。撬开厚重的铁板,里面堆满了捆扎好的钞票,还有几条沉甸甸的金条,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冰冷而诱人的光泽。“找到了!部分养老金!”随着一声欢呼,现场气氛更加热烈。这些被贪婪之手非法侵占的财富,终于重见天日,即将物归原主。
林野被允许协助警方对初步收集到的证据进行简单的整理和分类。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本最关键的账本上,手指轻轻拂过那些歪歪扭扭却无比清晰的数字。每一笔,都代表着一个或多个工友晚年幸福的希望被无情践踏;每一笔,都凝聚着他们辛勤劳作一生的心血。愤怒如同岩浆,在他胸中翻滚,几乎要冲破喉咙。他想起那些白发苍苍的老工友,想起他们无助的眼神,想起自己最初决心要为他们讨回公道时的热血与冲动。现在,这些证据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仿佛一道光,刺破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他们头顶的黑暗。
但欣慰感很快取代了愤怒。他知道,这些证据不仅仅是为了惩罚眼前的这些小喽啰,更是为了揪出那个隐藏在幕后的真正黑手,为了彻底还原整个事件的真相。真相,如同沉入水底的石头,虽然沉重,但终将沉淀出清晰的面目。
审讯室里,空气凝重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经过初步的攻心战术和证据展示,几个被抓捕的犯罪团伙核心成员开始逐渐崩溃,交代起了整个犯罪过程。他们供述,这是一个精心策划、内外勾结的阴谋。公司内部的管理层,尤其是负责财务和人事的高层,与码头的管理人员以及一些社会上的不法分子沆瀣一气,利用职务之便,伪造文件,篡改记录,将工人们的养老金层层截留、转移,最终汇入他们私设的账户,用于挥霍和投资。那个被劫持的公司高层,虽然也是参与者,但在察觉到风声不对,特别是察觉到林野的调查可能触及核心时,成为了他们内部互相倾轧和灭口的牺牲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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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审讯的深入,更多隐藏在暗处的线索如同被打开的闸门,汹涌而出。警方顺藤摸瓜,迅速锁定了其他涉案的公司人员和社会关系,一场更大范围的抓捕行动随即展开。警笛声划破夜空,一辆辆警车穿梭于城市的各个角落,将那些试图潜逃或销毁证据的犯罪分子一一抓获。整个犯罪网络,如同被连根拔起的毒瘤,被彻底铲除。
这期间,林野也一直保持着与警方的密切沟通,他将自己所了解的所有细节,包括一些他个人观察到的疑点,都毫无保留地提供给了警方。他甚至主动联系了一些仍然保持联系的、可能掌握部分信息但尚未被波及的工友,请他们协助回忆并提供线索。他不再是那个单打独斗的“出头鸟”,而是成为了警方与工友群体之间一座坚实的桥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