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去,到傍晚还未归,往卢家酒肆里买了几坛子好酒,邀约几位朋友讨教了文章,吃得微醺,趁着斜阳骑马到了卢家,一屁坐在门前的石磴上,既不说进去,亦不说走。
门上小厮观望半晌,请了与他相熟的金宝出来。金宝乍见他,一个头两个大,转到面前拱手,“小官人坐在这里做什么?还是进府里去吃茶吧,人来人往的,您坐在我家门口,不知道的还当我们家买卖败落了,您上门讨债呢。”
郭昭拍拍袍子站起来,“这可是你们请我进去的啊,不是我非得进去。”
金宝心里将他骂了一百二十遭,请进小厅内,生怕与他再东南西北扯上闲篇,忙跑到内院请韫倩,“太太就当解救解救小的,小的真是一句多的话也与他说不成,偏这位小爷话还多,打得着打不着关系的都要说!”
彼此都有了台阶下,韫倩顺理成章换了衣裳,由院外小径绕到那厅上。小厅临水,四面湘帘,雅洁芬香,案上供几枝海棠,郭昭半映红粉,脸上微醺,歪在梳背椅上吃茶。
韫倩因问他:“你上哪里吃酒来?”
他立马把身子歪正,请她隔案落座,“约了几个朋友讨教科举的事情。”
“什么朋友呀?”
“杜子峰、姜岑、施兆庵,你认得么?”
韫倩便不说话了,使丫头上了些点心瓜果,好半天才用一把孔雀蓝绢丝纨扇轻扫裙面,不经意提起,“施兆庵,就是那个‘从前’。”
晚霞瑰丽地浮在天边,湘帘后拂来轻盈的风,郭昭啃着快西瓜顿住,嘴边糊着淡红的汁水,腮帮子一动,那汁水便坠在他月魄色的袍子上,他没留心,还在琢磨这个“从前”是怎么个意思。
“你不是讲我的过去是勇气的伤疤?”韫倩瞟他一眼,面上很平静,心里却风起云涌,“他就是那个伤疤。”
半晌,郭昭抿着唇上的汁水,点点头,“噢,为什么告诉我?”
“你不是扬言要娶我?不告诉你这些,你娶了我又后悔可就来不及了,休妻到底名声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