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将明未明,扁扁的下弦月,像绮雯手里翻动的梳子,塞满了心事,青樱也站在廊下洗脸,瞟她一眼,压低声儿问:“你怎麽了?魂不守舍的。”
绮雯本不想说,却又憋在心底难受,索性拉着她躲到明间最里的壁角处,凑近她耳畔:“夫人霸道的很,都不允我给老爷布菜。”
青樱拧了一下她的腮,笑说:“谁让你愈长愈美丽的。”
绮雯烦恼道:“美丽有甚麽好的?就是个累赘。若是容貌丑些倒也心死了。”
青樱微怔,有些恍然:“你在打老爷的主意?”
绮雯瞪了瞪她:“你这是甚麽话,是老太太有意撮合,我才动的念想,否则哪里敢呢!”
青樱摇头,劝解道:“老太太不过一句戏言,你还当真了?傻丫头,再过两月你就要及笄,出府寻个少年郎成婚配,不是更好些。”
“好甚麽好。我们这样的出身,能配到甚麽好人家?不过是从一个火坑跳到另一个火坑罢了。”绮雯的拇指来回滑着细密的梳齿,闷闷不乐的样子:“我在这府里待惯了,哪里也不想去。”好胜心又起:“你看雪鸾自打跟了大老爷后,如今过得愈发滋润,在我们面前,胸脯子挺得高高的,我哪里不如她,论女红、相貌及言行,我比她强一百倍。”
青樱叹口气:“人强强不过命!九老爷可不比大老爷,前夫人死后这几年,不是没丫头动过歪念,可下场都不好说,你还是安份点罢!”
话不相投半句多。绮雯气鼓鼓走到廊前,恰见穿着官服的萧九爷往院门走,她盯着那一抹绛红的背影愣神儿。
小眉端着铜盆往芭蕉树下倒水,见她走近来,遂笑道:“绮雯姐姐方才去了哪里?老爷洗漱都找不见人伺候。”
绮雯拉回魂魄,咬着牙根问:“夫人起了?”
“张妈在替她梳头。”小眉把手里铜盆递给她:“麻烦姐姐去净房打水,要不冷不热的,夫人等着用呢!”
绮雯不接,反把铜盆往她怀里一推,只道:“我哪里有这空闲,正要去厨房取早饭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