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桃树已长得这么粗了。”红绫叹道:“岁月真是最靠不住的东西,转眼就红粉变骷髅了。”
我沉默一会儿,问:“紫绡出了什么事?”
“四五年前的事儿了……”红绫望着天边云彩:“人早不在了,说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怔住:“不在了?”
红绫依然望着远处出神,过一会儿,缓缓道:“说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我从京城赶去,人已经去了,只来得及看一眼尸首……病得全走了形,身子胀得像只球,往外泛黑水,臭不可闻……说是病死的,我看不像,倒像服了毒。紫绡我们都知道,不是轻生的人,八成有人谋害。可人都死了,查出真相,又有何用?我也没权没势,查无可查,只能每年生辰和清明,多烧些纸钱……”
半晌,我还缓过神来,只觉胸中坠着铅,难受得窒息,紫绡竟走了,我在良州的时候走的,而我居然现在才知情,我盈泪于睫:“她那么精明的人,到头来居然被人谋害,老天不长眼,连这样好的人都不让多活……她比我们这些人都强啊,为人又仗义……她该有最好的结局啊,怎么就去了呢?!”
“原先,我也极是伤心,万般想不通,渐渐的也就看淡了,最后都要走的。”红绫掏出丝帕,递于我。
我凝视这方紫色丝帕,忘了拭泪:“这是紫绡旧物吧?还是那年我们在少卿府相聚,她赠予你的,你竟留到现在。”
“多少是个纪念。”
是啊,人来人去,能留下什么?只有物如故,然而物在,人又岂能复活。
日头有些毒,我又站了半日,有些头晕目眩,便建议去凉亭里歇会儿,绕过大柳树,远远地却见亭子里有人,似乎是安朝,还有一个背着人坐着,像是尹清屏,我道:“真是不巧,遇上他们了。”还好他们没看见我,安朝不喜欢谈公事的时候分心,被他撞见他要废话的,我掉头就走,却听尹清屏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我做贼心虚,吓得一抖,声音那么大,讨厌,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学问啊?
“是太子吗?”红绫笑而改口:“不,皇上。那个人是谁?”
“尹大怪。”
“尹清屏吗?”红绫捂嘴,微微一笑:“你怎么这样说他,听说他才高八斗,为人正派,居然被你糟践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