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下筷子道:“他们有预备,是他们的心意,咱们给梯己,是咱们的孝道。”
她轻轻嗳了声,“我晓得了。”
就是那声晓得了,温暖柔顺,着实叫他心念一动。
一个将娶,一个将嫁,两个人坐在一起,便有绵绵的暗潮涌动。他现在的心境,她未必能体会,早年沈家遭难,父亲屈死后,门庭和血亲都凋零了,钱财再万能,买不来亲情,他要想重振家业,在感情的寄托上,只有靠将来的夫人。清圆同他一样悲哀,但总算还有疼爱她的祖父和祖母,这么一来他夫人也有了,长辈也有了,竟是一笔大赚的买卖,越想越有奔头。
所以不必一再追问她肯不肯嫁,他斟酌了下道:“石堡城的战事一平定,我就请期把日子定下来。这程子你好好准备,缺什么短什么只管打发人传话。还有指挥使府,我不能亲自料理的地方,要劳烦姑娘拿主意,一切以你欢喜为主,横竖我是不打紧的。”
这么的,真像要过日子的模样了。清圆忽然觉得鼻子发酸,怕他看见,低头悄悄掖去了泪。
他什么都没说,探手紧紧握了她的手,这浊世纷乱,有这一握,便什么都足了。
从鸿雁楼里出来,他领她顺着胭脂河游玩,拉她到胡人的摊子前,尽挑那些奇怪的东西给她戴上。云芽姑娘花容月貌,怎么折腾都是美的,最后搬出天竺的首饰,一头连着耳朵,一头粘在鼻子上,他嗤地一声笑出来,“怎么像只牛!”
这东西原本是天竺女子的鼻环,不过中原的人不兴这种打扮,便将鼻环改成了精巧的贴片。清圆气恼,摘下来强行给他戴上,戴完了也抚掌大笑,“你还不是一样,像个牛魔王。”
若是殿前司的班直看见他们的指挥使被人打扮成这样,不知作何感想,可能沈指挥使会威严扫地,足够他们笑上一年半载的了。
两个人在繁华的街头笑闹,远处观望了半晌的李从心和正伦不免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