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溪微微一笑,不再说话,他知道傅沉欢原是夏朝的不败将军,深谙兵法用兵如神,又以强大的兵权坐稳摄政王的位子。却没想到,接触渐深才发现,他聪慧机敏,竟于权谋一道也如此令人侧目,实在是个精彩绝艳的人物。能与此人为兄为友,真是福气。
如今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朝野大权尽在掌握,最顽固的六七皇子党已一败涂地,他面前再无任何阻碍了。
默默向前走了一会儿,雪溪抿唇问道:“今日陛下身子如何了?”
林正低头,“不大好,这几日快要入秋,天气凉了些,陛下的身子一下就熬不住了。宫里人传话说,只怕日后不太能下得来床。”
雪溪叹气,“他还是老样子吗?”
“是。想来这已经成为陛下的心病,太医说药石难医,想来……应当是很难放下了。”
一丝微凉的风吹来,带着些许秋日里的萧瑟,一片落叶打着旋儿轻轻自远处滑落,雪溪盯着那片落叶无声摇摇头。
他轻声,低的几乎听不见:“父皇不是好父亲,与我于他,都不好。”
他这个太子,虽说确实是父皇亲封,但也是他自回归北漠后贴着悬崖走了一遭,用命挣来的。前二十五年的疼爱是真的,他将他捧于掌心,陪伴他成长,教他做人的道理。他是他的天,亦是他的神。可一朝变故,给予他的嫌恶与厌弃也是真的,仿佛之前的二十多年的相伴都是虚影,只要他不是母妃的亲生孩子,就不配得到他半点疼宠。
可他真正想疼爱、想保护的那个孩子,最终也没有守护好。明明他曾在这皇宫中、在他眼皮底下辛苦艰难地活了七年,他身为父亲却懵然不知,让那个孩子吃尽世间门常人不敢想象的苦。
林正见雪溪不说话,也不敢劝什么,只默默站在一旁,低着头。
“你说……本宫将这一切告诉父皇,做的究竟是对是错?”
林正忽被提问,想了想说:“殿下尊为太子,但也是人子。您一片濡慕之情,做事并无私心,只是想让陛下得个明白。眼下他虽缠绵病榻,可却得知雪彻殿下活着,了却一桩心事,于他而言,是幸事。”
人世间门走一遭,最后落得个明白。虽然痛苦,也能称为不幸中的幸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