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脑子……不,就连她的神魂里好似也是一点都不记得。
苏长泠抬指虚虚抵上了那孩子的眉心,遂转目望向那已重新躺回窄木床上的妇人。
她的皮肤不算白皙,轻搭在小包袱庞的五指上也生着因经年劳作而长成的茧。
但她几根指头的指甲缝里都是干净的,身上穿着的衣裳料子也不似她先前在恶魄构造的那个幻境中见到的、农人们穿的那般粗糙。
再配合上这一屋子称不得精细,却也无甚缺漏的种种陈设,她猜测这一世的她转生在了一户不大富裕,但亦足够温饱的普通农家。
……依着她近来对世间人的了解。
自这样不很宽裕,但又无需发愁吃穿的人家长出来的孩子,本该不会有太多烦恼事的。
所以除秽……为什么会要她帮她问问,她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注定是被他们抛弃的那一个?
她想不明白,索性架着腿盘膝坐上了床头的矮柜。
没满月的孩子大多数的时间都在襁褓里昏睡,于是她每日大多数的时间,也就那么一动不动地杵在了婴孩的小床边上。
在“影子”里,时间过得比她预想的仿佛还要再快上一些,她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家人的日常起居,竟一眨眼便过了百天。
这一家人姓杨,男人叫克礼,女人叫秋荷。
当初男人的母亲在大户人家里面当过两日的丫鬟,跟着小姐略微识得了几个字,由是给他起了“克礼”这么个文绉绉的名字——但自幼贪玩的男人显然是没怎么读过书的,他给自己的儿子取名叫“大志”。
——村子里的人都开玩笑说他起的那是“胸无大志”的“大志”,他自己偏坚持说是“大智若愚”的那个“大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