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每个人却又都因着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切切实实的忽视了她、压抑了她,“抛弃”了她。
——像是一个死局。
苏长泠抿了嘴,直至此刻她才发现天道为她设下的劫难有多难渡。
展现在她面前的一切都充斥着数不清的巧合——唐末愈渐混乱了的世道、女人在这个时间恰巧诞下的一对龙凤双生,重重压在世人身上、令人日益难以喘息的,生存的压力与恐慌。
但凡少上一个,她原本就不必将自己活成那副模样。
但这万万千千个巧合,凑在一起,偏生又是那样的合理。
剑修回头望着床榻上抱紧了被子的孩子,她睡得不大安生,像是在睡梦中梦到了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面上原本已干了的泪痕眨眼便又被新的水迹覆盖。
那夜,院中的漏声比往日大了不知凡几,她在床头自月升坐到天明,晨起后,昨日看着面上还有几分鲜活气的孩子,眼见着比平常瞧着更拘谨了。
——不,并不只是这一日。
她是自这一日起,一天比一天的更加拘谨,更加怯懦。
她开始害怕春日的虫,开始害怕夏夜的雷,秋天还活泛着的豆娘也会将她吓得一个趔趄,冬时远山深处传来的狼嚎与猿啼也会让她彻夜都不得安眠。
她不再去碰那些她还用不来的织机与纺车了,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缠着女人学习绣花。
她任着自己的聪慧就这样泯灭在时光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至将她自己活成那副所有人都觉着“省心”的,“听话”、“乖巧”,“木讷”又“卑微”的模样。
她竭力讨好着每一个人,又把自己拼了命地隐藏在木门的阴影里。
女人有时看着她的样子会禁不住长长叹息,她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又一个字都未尝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