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全然拉不动车的孩子被留在了车子上,余下四人则两两分着,轮番交换着去推那装载了他们全部希望的车。
坐不住的孩子们偶尔也会跑下来,在地上蹦跳着帮自己的父母兄姐抱两只不算重的包袱。
但孩子们的精力来的快,去的也快,他们在地上至多只能走上个把个时辰,转头就得昏昏欲睡着缩回板车里那小小的空间。
——每当孩子们跑下车子时,女人便会变得十分忧心。
少女看穿了她的心思,索性主动担负起了照看那两个孩子的职责——被长姐牵住了手的幼童总会比平常要安分一些,女人也因此能得到些许短暂的、可让她安心休息下来的时间。
只是那积了雪的山路着实太过难走,一行人拉着那车子在山中走足了半日,却也才翻过了不到一个小小的山头。
絮着棉的鞋被雪水浸透后会变得又重又冰,众人在那雪中走不了多久,双脚便会渐渐被那寒气冻得近乎失了知觉。
但他们并不敢就此停下自己前行的脚步——山中的路大多是陡的,车停下来,稍有不慎便会在那石阶和小路上滑脱着跌下山崖。
是以,在寻到下一个能生起篝火的平坦谷地之前,他们谁都不能就这样放缓自己足下的步子——实在累了,至多也只能与其他人交换着,上车稍稍歇息下自己发了麻的腿脚。
“阿耶,我们还要在山里走多久啊?”平素最为寡言少语的杨大志也憋不住轻声抱怨,这些年来他虽已早就习惯了下地去做那些永无止境的农活,却也终究只还是个才十六岁的稚嫩少年。
拉着车的杨克礼闻此缄默着拖动了自己冷透了的脚,那鞋底踩在雪上,刹那便能洇开大片的水迹。
“不知道。”男人在长久的沉默后嗡嗡着嗫嚅了嘴唇,他竭力压制着放平了声线,发着颤的尾音却照旧暴露了他心中的惶恐与不安。
“不知道”。
这三个字像是座翻越不去的大山,一脱口便令方才还颇为不耐的少年重新归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