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先从那条最大、最要紧,又马上就不适合再继续走人了的官道修起,等到自愿加入修路队伍的流民们领到了工钱,自然会有更多人愿意主动参与其中。
这样一来,我们便能逐步安置好那些流民,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在新安安家落户——我们也可以不必再担心城中的流民过多,有朝一日会生出什么乱子。
我们如此安排着,后面也就如此做了。
修路果然是个能安置好流民们的好方法,大家有了工钱、吃得饱饭,自也不会再整日游手好闲地满街乱逛。
一切似乎就是这样缓缓归于的平静——在淝水之战谢家大胜秦军、声名与地位水涨船高的那一年,我们有了属于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那是个女孩,模样生得白嫩可爱——我的一生一共拥有过三个孩子,一个女儿,两个儿子,而我最喜欢的,从来都是我这个最大的女儿。
我的女儿出生在冬至那天——空中有雪细细密密地铺满了整个郡府。
新安这边在冬至时是不吃馄饨(晋代馄饨饺子不分家)的,他们更愿意吃一种糯米粉搓成的白玉圆子。
但我不喜黏食,便依着从前在家中时的习惯命人煮了羊汤和馄饨。
我记得那日天上虽然落着雪,我却觉着屋外暖得犹如初春——路修好了,流民们也都各自安定了下来,郡中万物皆欣欣向着荣,而我们也有了我们的第一个女儿。
那时我想,世间众人所求的完满大抵不过如此——后来的事实证明,那二十多年,也的确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岁月。
不幸似乎是从我女儿殉情而死的那一年开始的——又或者应该说,那后面的诸多不幸早在她嫁回建康的那一日便早已注定。
我知道世道不会一直太平——又或许那世道其实从未真正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