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天的感激和哭声浪一样扑过来,她只是微微侧了侧身,避开了最重的方向。她不是菩萨,她只是恰好要走,恰好有点能力,又恰好……心还没硬透。
消息长了翅膀。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季如歌在海边沙滩弄了一个临时诊所,已经黑压压地排起了长龙。咳嗽声、呻吟声、低语声混杂着清晨的凉意,在潮湿的空气里浮沉。
季如歌坐在折叠桌前,神色平静。季星洲,她那个眉目间带着些锐气的弟弟,正绷着脸,努力维持着门口队伍的秩序,把那些想往前挤的人挡回去。
“排队!都说了排队!再挤谁也看不上!”他年轻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
季遂安和另外几个半大少年则是守在季如歌的身边,像个门神一样。他们守着自家的阿姐,看着有一些人想拥挤上前直接一个眼神瞪过去,让他们排队。
谁要是扰乱秩序直接扔出去,失去看病的资格。此话一出,果然人群安分了不少。
而季如歌瞧着弟弟们做的都不错,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接着开始接诊。
她面前的病人是村里的张婆子,咳了小半年,瘦得只剩一把骨头。
“张嘴。”季如歌的声音没什么起伏。
张婆子依言张开嘴,喉咙深处一片可怖的暗红。季如歌没说话,从桌下拿起一个不起眼的青皮葫芦,拔开塞子,倒了一小盅清亮得近乎透明的水。
“喝了。”季如歌把水盅推到张婆子面前。
张婆子抖着手捧起来,小心翼翼地喝了下去。水一入喉,她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什么清冽的东西狠狠贯穿了堵塞的肺腑。
紧接着,她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口浓稠得发黑的淤血“哇”地吐在地上,散发着腥气。她大口喘着气,脸憋得通红,但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一点点亮起了光,一种久违的、属于活人的光彩。
“舒……舒坦了!”张婆子难以置信地摸着胸口,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胸口……胸口那口憋死人的气,顺了!顺了啊!”她挣扎着想站起来行礼,被季如歌抬手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