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准不知道那条腿离开他的身体多久了,但如果不太久,以现在的技术,应该还能接回去,应该还能……
“单准同学。”
一个戴着眼镜的青年探出头来,他的长发束在脑后,有些乱,衬衫也皱巴巴的,在单准醒来前他一直窝在旁边的沙发里睡觉,还被单准的动静吓得从沙发上跌下来。此时他扶了扶歪掉的眼镜,犹豫地看看单准,又看看那几名医生,走上前来。
“我叫万舒,是哲学系讲师,”他有些尴尬地笑笑,“不过现在我兼任学生顾问了,单准同学,你是第一个我负责的学生,我会帮助你未来四年在学校的生活,现在……”这个叫万舒的,看起来有点呆的青年,又推了推眼镜,不忍地看了一眼单准的腿,然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单准。
“我也会帮助你渡过眼下这个难关的。”
大约是单准很久没有看到过这样干净的眼神,再加上对方有些狼狈的发型和衬衫,他没有再挣扎,算是许可了继续对话。
万舒冲秦医生点点头,秦医生双手交叠在身前,用公事公办的口气叙述了单准的伤势,虽然送医及时,但他的腿骨粉碎,肌肉也因为被兽齿不止一次地进行过噬咬而损毁严重,再加上大出血,手术决定必须及时,面对无法修复的伤势,秦医生做出了截肢的判断。
“就算是在岛外,我相信也没有医生能保住你的腿。”秦医生扬着一点下巴,面色不快,他还记得上次在埃拉斯谟的房间里被这小子威胁的事。
单准低下头,看着自己残废的腿,然后伸手,把被单一点点拉起来,重新盖住自己的腿,躺回到床里,他刚躺下,又迅速直起身,扒住床边哇哇大吐,秦医生捂住鼻子走了,留下护士收拾,万舒拍着他的背安慰他,但他什么都听不见了。
他没有腿了,没有腿,要怎么从这里逃走?他永远都逃不掉了,他会像烂泥一样死在这里,现在随便是谁都能弄死他。
他吐不出东西,只觉得自己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了,身上疼得厉害,最疼的是腿,他又疼晕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万舒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病房里没有人。单准缓缓转动眼珠,这间病房除了床对面那副画,没有什么多余的东西,陈设简单,单准看向了万舒,他胸前的衬衫口袋上别着一支钢笔。单准撑着身体坐起来,盯着那只钢笔,想着笔尖是不是足够尖,他的手指动了动,几乎要抬起来的时候,万舒睁开了眼睛。
两人猝不及防地对视了,万舒看着他眨了眨眼,又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胸前,猛然反应过来,赶紧坐直了,把钢笔从口袋上取下来塞进裤兜,吞了吞口水。
“单准同学,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