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门外走廊透入的光线,阿波罗妮娅涣散的紫瞳终于聚焦,看清了布林登写满惊骇与担忧的脸庞。‘他……他……要杀……’她喉咙剧痛,声音嘶哑破碎。‘我知道!我知道!’布林登将她颤抖的身体紧紧拥入怀中,声音竟比她抖得还厉害,‘他死了!你安全了!诸神在上……’他后怕得仿佛刚从地狱爬回来的是他自己。
“我……”阿波罗妮娅紧绷的手指一松,短剑滑落掉在地上,巨大的恐惧和后怕重重的击中她,她从床榻边滑到地上,又滑进布林登的怀中,“我……杀了他!”
他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声音低沉而坚定,“嘘——没关系……我来处理这件事。”
布林登的怀抱带来一丝虚弱的安心感,但当他扶着她站起,沉声说“你遭遇了刺杀,必须立刻报告艾德公爵”时,阿波罗妮娅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不!”她紫罗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近乎哀求的抗拒,“别告诉他!求您了……布林登爵士……他……”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难以言说的苦涩,“艾莉亚……艾莉亚才刚回来……”
布林登的目光在她写满哀求的小脸、地上的尸体和满床狼藉的血迹间飞快扫过,只沉默了极其短暂的一瞬,便重重地点了下头:“好。”他不再多言,俯身将仍在发抖的阿波罗妮娅打横抱起。“剑……我的剑……”她哑着嗓子提醒,喉咙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咳嗽。“拿着。”布林登迅速抄起桌上的‘黑火’与‘黎明’,塞进她怀里,然后抱着她,大步流星地离开了这间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屋子,回到了自己在奔流城那间更宽敞、也更安全的卧室。他让她坐在自己那张铺满厚实毛皮的椅子上,迅速检查了她的伤口,脖颈间的握痕已经开始发红,明天就会肿起来。
他给她找来水,她忍着吞咽时牵扯到的疼痛,喝光了杯子里的水。然后布林登又拿来膏药和打湿的毛巾。
阿波罗妮娅感激地略一点头,接过膏药和毛巾,自己擦起来。布林登本能地想接过毛巾替她擦拭,就像之前照顾她脚伤时那样。但阿波罗妮娅那低垂的眼睫、紧抿的嘴唇,以及整个身体散发出的那种抗拒的疏离和紧绷,让他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心头涌起强烈的不安。
她快速地涂抹了药膏,然后站起来,她已经从恐慌中恢复过来,离开的念头重新攥住她,并驱使着她往门外走。
“你去哪里?阿波罗妮娅——”布林登叫住她。
“谢谢您这段时间来的照顾,布林登爵士,”阿波罗妮娅强行保持着镇静,“我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我要走了,以后要是有机会……”
“什么?”布林登皱着眉头,“艾德公爵给你安排了任务?”
“我要去长城,去找我的叔叔和哥哥。”阿波罗妮娅快速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明明已经想好了,说出来还是让她如此难过,“这里没有我的位置了。史塔克大人,凯特琳不喜欢我,我知道他是我的父亲,她是您的侄女,但我说的是实话。他们不想见到我。也许罗柏希望我留在这儿,但那改变不了什么……”
布林登望着满脸痛苦的女孩,心像是被狠狠揪了一下,他一开始无法理解这突如其来的决绝。怎么突然做出这样的决定?长城,那不是女人待的地方,可转念一想,这军营、这奔流城,对她而言又何尝是安身之所?一个模糊却让他心惊的猜测浮上心头——难道是因为他?因为他那该死的、失控的吻和随后的逃离?这个念头让他既自责又带着一丝不敢深究的……希冀?眼看阿波罗妮娅再次转身欲走,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脱口而出:
“那要是……我也希望你留下呢?”
他看到女孩的脚步顿住了,“别说假话了——”她的嗓音听起来可真令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