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宗廷僵滞的身躯像一块石,风霜,沧桑,炎炎烈日,在暮鼓晨钟中,滚下山之巅。
他干涸的唇瓣纹路纵横,他醉了,醉在他昔年叱咤黑帮的回忆中,醉在他出其不意,又堕落深陷的情爱中,醉在刀光剑影的硝烟,虎啸龙吟的战壕,醉在驰骋的潇洒,和漫无边际的恭维。
朦胧的光束,昏黄而寂寞。
像烟花。
像陈旧的庙。
他顷刻坍塌,瘫在我腿间掩面啜泣着,压抑着,躲避着,由隐忍变为崩溃。
我累极了。
我的力量,我的孤勇,在这盘循环莫测尔虞我诈的棋局,耗尽了全部执着。
我心如刀绞,擦拭着他不断汹涌的泪,那泪滚烫,绝望,歇斯底里,我抱着他,腿夹着他,呼唤他的名字,央求他镇定。
我用濡湿的舌尖舔着他的脸颊,他的胡茬,他眼尾细细的短短的皱纹,我知他半生荣耀,八方臣服,我知他多煎熬,多懊恼,自古英雄挫磨,一败涂地,扛不住的比比皆是。
我鬓角贴着他隆起的炙热的脊背,“宗廷,你没输,他们赢得龌龊,虚伪,他们不敢真刀真枪和你拼杀,他们趁人之危,是我眼中的弱者。谁也不能取代你。”
狂风骤雨的摇撼,他终于停歇。
他匍匐在床畔,沉默躺倒。
我匆匆裹住被他无知觉挠破的伤痕,爬上床,趴在他胸膛,像纠葛的藤蒂,相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