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警惕质问,“谁。”
那影子明显也一僵,半晌若隐若现的侧脸,“程小姐。”
蟒蛇的马子。
她受伤的腿部简单包扎了,纱布染着黯淡的血,盘坐在漆黑冰冷的通道,皮肤是烟熏火燎的灰尘。
我架着枪,缓慢靠近她,她给了我一支烟。
我看了看烟,又看了看她,她举起双手,“我和你不同,你是东北的硝烟练出的交际花,我是河北的醉生梦死荼毒的娼妓,你多才多艺,精通尔虞我诈,我只能歌善舞,巴结蟒蛇,我斗不过你,也就识趣安分守己,你不杀我,我感激涕零,还会自讨苦吃吗?”
我沉默夹住烟,吮了一口,浅浅的,稀稀的,我蹙眉询问她,“有劲儿大的吗。”
她叼着烟蒂,火苗熏得睁不开眼,她抛掷了我一盒新的没拆包的,我撕了封条点燃,有些呛鼻。
“你男人死了。”
“我听到枪声了。”
她顿了一分钟,“你很厉害,都说大名鼎鼎三起三落的张宗廷,怎爱上了风月妓子,还是高官玩剩下的,他们大约没见过你临危不惧陪男人浴血奋战的模样。妓子,良家妇女,千金名媛,谁有你的风度和胆识呢。”
我拨弄着忽悠闪烁的灯泡,“我现在是平庸百姓,为存活奔波,时刻面临一无所有的窘境,天下这样的男男女女数不胜数,我湮没其中,我何惧呢,想活着,想吃饭,不想死在监狱囚牢,只有拼。”
女人吞吐着淡蓝色的烟雾,“但你是程霖,你的诱惑与倔强,像一把刷子,刷着世间男人的心,注定了东北的权宦贵胄,无法舍了你,你若肯求饶妥协,兴许张宗廷有生路呢。”
我指尖一紧,捏碎了灯泡,“某种领域的赢家,讨厌他的软肋被晾在青天白日,哪怕这青天白日世人是蒙蔽的,就一两个人能看,也不被允许。谁不喜欢呼呼大睡,而喜欢提心吊胆呢。东北的权宦不愿我逃亡天涯,何必逼我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呢。权势与风月,于男子而言,风月是权势的锦上添花,于女子而言,只要冲突了感情,富庶、位分、利禄不值一提。即使饥饿,不甘,也会弃权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