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抽了半截,红了眼眶,他脊背剧烈颤栗,他压抑着喉咙磅礴痛苦的哭声,“我没牵挂,刀山火海我不怵。我只怕程霖最后的时光,孤苦无依。你不知道,妓女也有心,有情,有尊严。我从不计较她是谁。她跟着我,没过几天好日子,我对不起她。我要是一早预料会害她,当初再混,我不抢,她有什么罪,她想嫁人,堂堂正正的活着,她没罪。她唯一的罪,是我张宗廷的女人,上了这艘王八蛋的船,下不去了。她跟你们,好歹有活路。”
他三十七年最触动的画面,是松花江畔五月的阴雨连绵。
和沈良州复婚不久的文娴,她甩了程霖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她回不过神。
她羞耻,愤懑,哀怨。
刁钻的程霖,毒辣的程霖,嚣张的程霖,她不敢还,她没底气。
沈良州没给她这份底气。
他给了她无穷无尽的惆怅。
张宗廷推门下车,奔着金桥而去,阿炳拖住他,“廷哥,沈良州的娘们儿,东三省人尽皆知,您插一杠子,得罪沈家不说,程小姐未必买账,她那脾气,白眼狼,冲沈良州表忠心反倒给您难堪了。”
张宗廷奋力握拳,他发誓,他会娶她。
他从没对谁说这话。
他卧薪尝胆,忘乎所以得屠戮。
他等有资本做的那一天。
他未等来资本,但赔上性命,也向她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