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分明是他存活的希望,他天涯海角的记挂。
却变成荼毒他的鸩酒,割裂了他的残生。
张宗廷对程霖食言过。
带她去温暖的南国。
这一次,他赌注性命,也绝不。
“宗廷,我背你回家。”
程霖单薄的身子支撑不起一具尸体的沉重,他不再体谅她,不再疼惜她,他全部的分量担在她肩膀,欺得她弯了腰,寸步难行。
她咬牙扛,一步一趔趄,三步一摇晃,枪洞干涸的血又涌出一滩,淅淅沥沥的滑落在苔藓粗糙的山石,她嗅着腥味,狰狞的五脏六腑痛得天昏地暗。
维护秩序的武警有些怜悯,上前截住她去路,“程小姐,我们安排车辆护送您。”
程霖仓促停了步伐,她利落舔干了下颔缀满的泪痕,“哪一位的指示?”
武警踌躇片刻,“关总参谋长。”
她恍然大悟,“吃肉的老虎,也有善念大作,吃素的仁慈了。有劳他记挂,你转述一句话。”
她架着张宗廷的身躯,从容不迫注视着刑场的六名侩子手,惊涛骇浪,流言蜚语,压不垮她的风姿绰约,“张秉南无罪!他未戕害无辜百姓,未残杀妇孺,他背负的血债不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他们死有余辜!冠名堂皇的名头,是条子迂腐窝囊,你们只会龌龊用刑,栽赃诽谤,贪生怕死。受万民称颂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报应不爽,天道轮回!我程霖用鲜血立誓,甘愿生生世世为畜生,诅咒你们晚节不保,断子绝孙!”
她的咆哮气吞山河,回荡在空旷死寂的山坡,林野,公路,云霄,她凛冽的脸孔是一腔鄙夷,怨恨,讥讽,震撼得条子竟有几分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