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季禺突然抓住霍川胳膊。青铜弩机在夕阳下泛着青光,矿脉图某处弯折符号与邯郸竹简上的笔迹惊人相似——那是阿房特有的连笔,最后一捺总带着俏皮的上挑。话音未落,鱼叉破空声贴着耳畔掠过,火折子引燃残破船帆,焦糊味混着鱼油腥气直冲鼻腔。
霍川反手抽出青铜量尺,金属相撞的火花照亮矿脉全图。老水工瞳孔骤缩,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这是...洛书残卷..."他枯瘦的手背突然青筋暴起,量尺在船板刻出深痕,"三年前阿房失踪那夜,禁地里的洛书拓本少了三片龟甲。"
季禺扑倒吴钩时,墨家矩子令棱角在水鬼脸上犁出血沟。鳄鱼筋勒进对方手腕时,年轻人突然僵住——吴钩后颈的西府海棠刺青,正是去年端午阿房簪在鬓角的花样。那日龙舟竞渡,少女将摘下的海棠别在他衣襟,指尖温度至今灼着胸口。
霍川枯掌如鹰爪撕下带刺青的皮肉,血珠恰好滴在矿脉图某处标注。老水工布满血丝的眼睛眯成缝,突然抓起半截胭脂盒砸在船板——这是三日前沉船里发现的证物,此刻盒盖海棠纹正与血泊中的刺青碎片严丝合缝。
"把水雷绑回他们腰上。"霍川摩挲量尺刻痕,尺面反光里映着对岸楚营灯火,"既然楚人爱听响,就让他们游回去放个够本。"他说这话时,右手不自觉地按在后颈——那里墨色海棠刺青正在衣领下若隐若现。
季禺捆扎水雷的手指突然颤抖。铁皮雷表面残留的鱼油沾满掌心,黏腻触感让他想起阿房梳妆匣里的香膏。三日前打捞女尸时,那具浮肿躯体右手紧攥的半块玉珏,此刻正在师傅怀中泛着冷光——而自己偷偷藏起的另一半,此刻正贴着心口发烫。
第一声爆炸从楚营传来时,霍川正用鱼油擦拭量尺。青铜尺面映着河面血色涟漪:"在水里,真相比尸体沉得更快。"他突然将量尺插入淤泥,尺尾指着的正是矿脉图上被血渍掩盖的标注点——那里用朱砂画着并蒂海棠,与两半玉珏的缺口完美契合。
当楚国水鬼拖着绑满铁皮雷的残躯游过中线时,季禺看见师傅后颈衣领下墨色海棠完全显现。对岸爆炸声里,夜鹭叼着的刺青碎皮顺流而下,与河底升起的玉珏残片在水面相遇,拼成完整的海棠那刻,泗水河突然掀起巨浪,将青铜弩机彻底吞入深渊。
霍川转身时,年轻弟子终于看清老人眼中凝固的泪光——那是三年来始终悬在师徒间的、关于阿房下落的最后一层窗纸。此刻它被血与火灼穿,露出底下森森白骨,比任何机关造物都令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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