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裹挟着咸腥味掠过嶙峋礁石,在玄武岩表面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雪姬的黑绸劲装紧贴着起伏的腰线,后腰处暗藏的银链随着呼吸微微起伏,在断崖投下的阴影里像一尾蓄势待发的鲛人。她耳垂上那枚燕国古玉耳铛忽然颤动起来——三百步外的采石场传来火折子擦过燧石的细微响动,混杂着铁器刮擦岩层的刺耳声。
"老东西倒是会挑时辰。"雪姬足尖点过潮湿的岩缝,鹿皮靴尖勾住凸起的玄武岩,腰肢轻摆便翻上三丈高的石台。月光顺着她绷紧的小腿线条流淌,在脚踝处凝成银霜,绣着暗纹的束腰被疾风掀起,露出半截缠着金丝软甲的腰身。采石场深处,五个齐国石匠正将硝石袋塞进凿好的孔洞,领头的老匠人枯瘦手指捏着引线,浑浊眼珠里映着跃动的火苗,龟裂的指甲缝里还沾着前日爆破残留的硫磺粉末。
"轰——"
巨响在引线燃到第三寸时戛然而止。老匠人脖颈突然贴上冰凉的锋刃,雪姬不知何时已贴着他佝偻的脊背,呵气如兰:"鬼手张,当年给燕昭王修陵时炸穿三重断龙石的本事,如今就用来炸石头?"匕首轻轻一划,三股拧成的麻绳引线齐刷刷断开,火星坠入潮湿的砂砾,在老者粗布衣襟上烫出三个焦黑的圆点。
老匠人喉头滚动,后颈汗毛倒竖:"雪姑娘何必蹚这浑水?燕王许你什么好处?"他枯枝般的手指悄悄摸向腰间火药囊,指节因常年握凿已扭曲成怪异的弧度。
"喀嚓!"
雪姬膝头猛顶老者腰椎,左手如灵蛇探出扣住他腕脉。火药囊坠地的瞬间,她足尖轻挑将其踢入海中,浪花吞没的闷响里混着声冷笑:"三年前你炸塌燕王陵时,可没这般畏首畏尾。"匕首寒光掠过老者耳际,削下半片灰白鬓发,"还是说田光给的价码,比不过农家许你的百亩良田?"
十丈开外传来铁器碰撞声,二十余名农家弟子举着火把围拢过来。雪姬旋身跃上岩壁凸起处,月光恰好勾勒出她裹在黑衣里的曼妙曲线,胸前的银链坠子随着动作荡出冷冽弧光。领头的农家汉子喉结滚动,火把险些脱手——这女子眉目比楚宫壁画上的山鬼还要冶艳三分,偏生眼尾那道旧疤平添七分肃杀,宛如冰面上裂开的血痕。
"拦住她!"老匠人嘶吼着掷出铁凿,雪姬足踝轻摆避开暗器,鹿皮靴尖勾起块碎石踢向人群。碎石在半空炸开成粉雾,等众人挥散烟尘,岩壁上已多了四道深逾寸许的刻痕,石屑簌簌落下时竟带着奇异的韵律。
"蓟城之誓..."雪姬抚过最后一个字的收笔,匕首突然剧烈震颤。记忆如潮水漫过神智——
燕王宫地牢里,青铜火盆将空气炙烤得扭曲。十二名族人被铁链吊在滚烫的铜柱上,皮肤焦糊的味道混着燕使的狞笑:"要么嬴政死,要么他们变成烤肉。"最年幼的堂妹阿萝突然抽搐起来,铁链在烧红的铜柱上发出"滋滋"声响,焦黑的脚趾蜷缩成团。
"我答应。"雪姬听见自己冰冷的声音在地牢回荡,"但若再伤他们分毫..."她突然暴起扣住燕使咽喉,指尖深陷皮肉,"我就让燕王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