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蒂狠狠碾进水晶烟灰缸里,火星在黑暗中挣扎了一下,彻底熄灭。关铭健坐在卧室外的螺旋楼梯上,指间的第五支香烟已经燃到尽头,烫得他指尖发红却浑然不觉。
倘若他不同意她去旅行,他几乎可以料想到,她将以多快的速度精神凋零,像初知他们即将结婚的那段日子一样。
可倘若他同意她去旅行——关铭健捂住胸口疯狂跳动的心脏——他无法料想脱离掌控后,他的小鸟是否还愿意回家。
妻子婚前那种进退维谷的处境,如今落到他身上,他才恍然觉得痛。
烟灰缸里横陈着四根扭曲的烟蒂,可他仍觉喉头发痒,下意识又去摸口袋里的打火机,却不小心被窜出的火焰烫伤了拇指。
“嘶——”
他倒吸了口气,将打火机放在一旁的展柜上,转身进了洗手间冲凉水。男人盯着打着旋下沉的水面,神色多了几分黯淡。他曾以为百分百胜算的棋局,却没想到如今让自己辗转反侧,无可奈何。
说到底,是他太贪心,不仅想要她的人,还想留住她鲜活的生命力,还有彼此之间那些心照不宣的情愫。
这是个死结。
水流打着旋消失在排水口,镜面上的雾气渐渐凝结成水珠,他撑在大理石台面上,看见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球布满血丝,像头困兽。
原本以为她是猎物,可到头来,她什么都没做,他却直接走进了她的陷阱。
他盯着自己的眼睛,看了很久,直到天蒙蒙亮起,他才做了一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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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鄢生。”陈伯笑眯眯地接过红包,拇指在烫金红纸上摩挲两下,“今日面色咁差?”
鄢鼎的雪茄在烟灰缸上点了点,灰烬簌簌落下,“今次赛马,鄢家输得好难看。”他盯着墙上那幅奔马图,画框角落还沾着昨夜的香槟渍。
自己的儿子把练马师带到他的会客厅来,他没什么能招待的,只能当面泼他叁杯香槟,送他去给铜锣湾地区的黑帮当收数佬。(*帮黑帮讨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