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雾锁矿洞
戌时三刻,汞矿洞的穹顶像块被啃噬的腐木,滴滴答答坠着幽蓝的汞珠。林砚之捏着半块“避雷石”站在矿道中央,硫磺混着磁铁矿的粉末在掌心发烫,却抵不住迎面扑来的酸雾——那是汞蒸气混着矿洞里的硫化物,在暗处泛着诡异的紫,像被揉碎的鸢尾花泡进了毒酒。
“林大人,该验矿了。”矿主王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锦缎袖角擦过潮湿的岩壁,“滋啦”一声腾起青烟——酸液蚀穿布料,在他手肘烫出焦黑的斑点。此人腰间悬着的鎏金算盘还沾着矿砂,算珠缝隙里嵌着的汞珠却在发光,像串被诅咒的夜明珠。
林砚之转身时,正看见王三仰头指向上方:“您瞧这‘七彩雾’,可是老祖宗说的‘汞精显形’!当年我爷爷的爷爷在老矿洞见过一回,后来便……”话未说完,头顶忽然传来“咕嘟”声,团状的汞浆裹着岩屑砸落,正中他后颈。
惨叫声像被掐断的琴弦。王三踉跄着撞向岩壁,后颈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青、溃烂,涌出的血珠竟在酸雾里凝成细小的汞球,沿着脊椎骨滚成串,每颗珠子都折射出彩虹般的光晕——那是汞毒与血液融合的异象,像有人把天上的虹揉碎了,塞进了凡人的血肉。
“快用醋!”林砚之冲过去,扯下腰间的牛皮水囊。可不等他泼出醋液,王三的瞳孔已蒙上银白——那是汞毒侵入神经系统的征兆。此人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咕噜声,指尖在岩壁划出深痕,竟掏出块裹着汞珠的磁铁矿:“大人……这矿洞底下……有‘雷汞娘’……”
话未落,人已栽倒。林砚之接住他的尸体,触到其袖中硬邦邦的物事——是本《丹房须知》,书页间夹着张泛黄的纸条,朱砂写着“以人血养汞,七七四十九日,可引天雷”。他捏碎纸条,碎屑混着汞珠落在石面,竟发出“滋滋”的轻响,像在呼应矿洞深处传来的、隐约的“嗡嗡”共鸣。
二、磁石秘阵
子时,矿洞陷入死寂,唯有岩壁缝隙里的磁铁矿在酸雾中震颤。林砚之借着冷荧光查看王三的尸体,发现其指甲缝里嵌着细碎的丹砂——不是普通矿石,是经火煅烧过的“炼丹砂”,边角还沾着未燃尽的火硝颗粒。
“大人,矿工们说……这矿洞夜里会‘吃人’。”小斯阿木缩着脖子凑过来,怀里抱着浸过醋的布巾,指尖却已被酸雾蚀出红印,“昨天抬出去的老李,身上的汞斑竟排成了闪电形状,跟天上的雷一模一样……”
话音未落,岩壁忽然发出“咔嗒”声。林砚之抬头,看见洞顶的汞珠正顺着磁铁矿脉汇聚,在穹顶织成张银白的网。他忽然想起三年前在太医院见过的医案——汞毒入体,轻者腐肉,重者蚀骨,若混了雷火之药,便会在人体内“种雷”,只等天雷一响,便成了活靶子。
“退到岔道!”他拽着阿木躲进岩壁凹陷处,指尖的银针在矿灯下发颤——针尖的银白已转为青黑,比戌时初到矿洞时深了三分。矿道深处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三个监工正押着个瘦骨嶙峋的矿工走来,此人脚踝缠着的铁链上,竟凝着颗颗汞珠,每走一步,就留下串泛着荧光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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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在炼‘人汞引’。”林砚之咬牙,看见监工用皮鞭抽向矿工后背,鞭梢沾着的汞浆溅在伤口上,立刻腾起青白烟雾——那是汞毒与鲜血反应的征兆。矿工惨叫着栽倒,后背的伤口里涌出混着汞珠的血水,在地面聚成小滩,竟在酸雾里映出闪电的倒影。
阿木忽然指着矿工腰间:“大人,他系着‘护矿符’!”那是块刻着雷纹的木牌,边缘却被汞珠蚀出缺口,“这是矿上规矩,每个矿工下井都要戴,说是能避‘汞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