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羽踉跄着扶住床沿,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三个月来,他翻遍了所有医书古籍,试过二十三种解毒方子,甚至冒险用西洋传教士留下的水银蒸馏法,却只换来工人们愈发虚弱的身体。窗外,绯色的雾霭依旧笼罩着矿场,与阿柱瞳孔中挥之不去的红斑如出一辙。
就在绝望如潮水般将他淹没时,一阵悠扬的道铃声打破了死寂。一位鹤发童颜的道士拄着桃木杖,踏着满地铅灰徐徐而来。道袍上的太极图在风中翻飞,竟隐隐与矿洞深处的地磁脉动产生共鸣。
“贫道云游至此,闻得此地怨气冲天,想必是遭了邪祟?”道士抚须而笑,眼中闪过一丝悲悯。林羽愣了一瞬,突然扑到道士面前:“仙长救我!工人们中了甲基汞的剧毒,求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道士伸出的掌心,赫然浮现出与阿柱相同的暗红色纹路。
“此毒非寻常药物可解。”道士收回手掌,从葫芦中倒出三枚金灿灿的丹药,“千年茯苓固本培元,天山雪莲以寒制热,再以阴阳调和之法炼制七七四十九日,方能化解汞毒入髓之症。”他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山脉,“只是这两样药材,一个生于极阴之地,一个长在纯阳之巅,难得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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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羽的心跳骤然加快。他想起书房暗格里藏着的地契,想起父亲咳血时染红的帕子,想起阿柱娘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身影。“仙长,恳请指点!”他重重叩首,额头在青砖上撞出闷响。
三日后,一支五人小队踏着晨霜出发了。林羽腰间别着祖传的磁石罗盘,背上的行囊里装着半块刻有“义”字的银锭——那是他最后的盘缠。队伍中除了老周,还有两个曾在矿难中捡回条命的工人,他们的眼神中既有对生的渴望,也有赴死的决然。
首站是秦岭深处的黑龙潭。传说千年茯苓生于潭底的玄武岩缝,每百年才现一次灵光。林羽带着众人在潭边扎营,每日用磁石粉绘制引灵阵。第七日深夜,潭水突然翻涌如沸,一道紫光冲天而起。林羽不及多想,纵身跃入刺骨的潭水。黑暗中,尖锐的岩石划破他的小腿,腐臭的水藻缠住他的脖颈,就在意识即将涣散时,指尖触到了温润如玉的茯苓。
当他被老周拖上岸时,怀中的茯苓正散发着柔和的金光,而他的小腿已肿得发紫——那是被剧毒水蛇咬中的痕迹。随行的工人赶紧用艾草炙烤伤口,浓烟中,林羽却死死抱着茯苓,恍惚间看见阿柱在向他微笑。
然而,更大的考验还在天山。队伍顶着暴雪攀爬冰崖,雪莲生长的峭壁近乎垂直,寒风裹挟着冰棱如利刃般划过脸颊。老周突然抓住林羽的手腕:“少东家,让我去!您得留着命救大家!”不等回应,他已系着麻绳滑了下去。
就在老周触到雪莲的瞬间,脚下的冰层突然开裂。千钧一发之际,林羽将磁石罗盘狠狠砸入冰面,借力俯冲而下。刺骨的寒意中,他死死抱住老周,两人在雪坡上翻滚了数十丈,最终被一棵雪松拦住。林羽吐出带血的雪块,却见怀中的雪莲完好无损,花瓣上凝结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
回程路上,队伍遭遇了狼群。当饥饿的狼群将他们围困在山洞时,林羽摸出仅剩的银锭,在石壁上刻下“护民”二字。神奇的是,磁石粉与银锭产生共鸣,迸发出耀眼的蓝光,狼群竟吓得落荒而逃。众人相视而笑,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泪水。
四十九天后,当第一碗融合着千年茯苓与天山雪莲的汤药喂进阿柱口中时,整个矿场都屏住了呼吸。林羽守在炉前,看着药鼎中升起的袅袅白烟,恍惚看见道士在云端颔首。三日后,阿柱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少东家,我...我能看清你的脸了......”
夕阳西下,绯色的雾霭渐渐散去。林羽站在焕然一新的工坊前,看着工人们戴着磁石口罩忙碌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他知道,这场与死神的博弈,不仅拯救了众人的生命,更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良药,从来不是稀世仙草,而是永不言弃的信念,是守护他人的决心。而那株珍贵的天山雪莲,被他栽种在祠堂前,每年绽放时,洁白的花瓣上都会凝结出露珠,在阳光下,宛如一颗颗晶莹的、永不褪色的良心。
雪岭茯苓歌
吕梁山脉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羽已带着随从踏上山道。寒风卷着铅灰色的云掠过他肩头的磁石罗盘,暗青色的指针在"坎"位剧烈震颤——那是地磁紊乱的征兆,也预示着前路凶吉难测。老周背着装满艾草的竹篓,看着少东家发肿的右手虎口,那里还留着前日试药时被汞蒸气灼伤的焦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