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梁山脉的晨雾还未散尽,林羽已带着随从踏上山道。寒风卷着铅灰色的云掠过他肩头的磁石罗盘,暗青色的指针在"坎"位剧烈震颤——那是地磁紊乱的征兆,也预示着前路凶吉难测。老周背着装满艾草的竹篓,看着少东家发肿的右手虎口,那里还留着前日试药时被汞蒸气灼伤的焦痕。
"少东家,让我打头阵。"猎户出身的阿虎握紧猎刀,刀刃在晨光中泛着冷芒。这支五人小队踩着结冰的矿渣路前行,身后银矿方向飘来的绯色雾霭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秦岭深处浓重的瘴气。林羽摸出怀中半块刻着"义"字的银锭,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阿柱娘跪在祠堂前的模样。
第七日黄昏,队伍抵达黑龙潭。潭水呈诡异的墨色,水面浮着泛着磷光的死鱼。老周将艾草铺在岸边,林羽取出研磨好的磁石粉,依照《地磁秘录》绘制引灵阵。子夜时分,潭水突然沸腾,一道紫光冲天而起。阿虎拽住林羽的衣角:"少东家,这看着不对劲!"
"千年茯苓现世必有异象。"林羽解开衣襟,将祖传磁石贴在心口,"守好阵眼!"他纵身跃入刺骨的潭水,腐臭的水藻缠住脖颈,尖锐的玄武岩划破小腿。在能见度不足半尺的黑暗中,他突然摸到温润如玉的触感——那团散发微光的茯苓正吸附在岩缝间,表面布满蚯蚓状的纹路。
当他被众人拖上岸时,怀中的茯苓已化作半透明的琥珀色,而小腿伤口处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紫。老周立刻用艾草炙烤伤口,浓烟中,林羽死死攥着茯苓:"快...用磁石镇住药力。"他想起道士的叮嘱,阴阳调和之法,此刻竟要靠祖传磁石与千年茯苓产生共鸣。
然而,真正的考验还在天山。队伍穿越河西走廊时,寒风裹挟着砂砾如刀割般刮过脸颊。阿虎的羊皮袄被风沙磨出破洞,露出里面用胭脂虫红染成的护心镜——那是他妻子临终前最后的嫁妆。林羽将自己的狐裘披在少年身上,却换来倔强的拒绝:"少东家,您比我更需要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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攀上天山那日,暴雪突然袭来。鹅毛大的雪片遮蔽了视线,磁石罗盘的指针疯狂旋转。阿虎在前头用猎刀凿出脚窝,每走十步便插上一根涂着硫磺的木签。"少东家,这雪不对劲。"老周突然拉住林羽,"听这风声,像有巨兽在喘气。"
话音未落,山体突然发出轰鸣。林羽抬头,只见千吨积雪如白浪般压下。"快躲!"阿虎猛地将他推向岩壁凹陷处,自己却被雪浪卷走。林羽拼命扒着岩壁追去,指尖被冰棱割得血肉模糊,只抓住半截染血的护心镜。雪雾散尽时,茫茫雪原上只剩阿虎最后插上的木签,硫磺在雪地里画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线。
"阿虎......"林羽跪在雪地上,磁石罗盘从怀中滑落,指针奇迹般指向正北——那里是雪莲生长的冰崖。老周想要劝阻,却在少东家通红的眼眶里看到了和当年林老爷一样的固执。他们用麻绳结成索桥,在近乎垂直的峭壁上攀爬,寒风卷着冰棱将脸颊划出无数血痕。
当林羽终于触到那株摇曳的雪莲时,手指已冻得失去知觉。洁白的花瓣上凝结着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芒,却映不出他脸上的泪痕。下山途中,他将雪莲与茯苓贴身收藏,贴着心口的磁石始终温热,仿佛在提醒他:这场跋涉,背负的不仅是药材,更是五条鲜活的生命。
四十九天后,当第一碗融合着天山雪莲与千年茯苓的汤药喂进阿柱口中时,整个矿场都屏住了呼吸。林羽守在药鼎前,看着蒸腾的热气在梁柱间绘出太极图案。三日后,阿柱颤抖着握住他的手:"少东家,我...我能看清你的脸了。"少年眼中流转的清明,比任何雪莲都要纯净。
多年后,林羽在祠堂前栽下雪莲幼苗。每当雪季来临,洁白的花朵上总会凝结出露珠,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而他的书房里,始终摆着半截护心镜,旁边是用朱砂写就的碑文:"茯苓镇毒,雪莲清心,护民者,虽九死其犹未悔。"窗外,吕梁山脉的云雾依旧翻涌,却再也遮不住那片历经劫难后重焕生机的银矿。
绯雾回春
吕梁山脉的冬夜格外漫长,林家银矿的炼丹房内,铜炉中跳动的火焰将林羽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恍若一只困兽。他紧盯着丹炉上悬挂的沙漏,细沙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逝,这是他按照道士传授的古法炼制解药的第四十八天。
丹炉旁,摆放着从天山采回的雪莲和深山觅得的千年茯苓。雪莲洁白如雪,花瓣上凝结的冰晶始终不化;茯苓则泛着温润的光泽,表面密布着蚯蚓状的纹路,仿佛记载着它们生长千年的岁月。林羽小心翼翼地将两种药材放入特制的玉臼中,手中的捣药杵却突然顿住——臼底残留的胭脂虫红粉末,此刻正与药材渗出的汁液悄然融合,在月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