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瑜对詹姆斯的抱怨不置可否,调侃道:“你是不是对非母语使用者要求太高了?你可以试着去学习中文或者日语,练成母语水平后就不用忍受别人糟糕的英语了。”
詹姆斯的眼神在裴瑜脸上停留了几秒。吧台上的小台灯投下橘色的光圈,把他的脸照得一半明一半暗。
“你不一样。”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温和。
“怎么不一样?”裴瑜好奇地问道。
“你说OPEC的时候,就是OPEC。不是‘那个石油什么什么组织’。你说这个词的时候,语调自然,节奏恰当,就像一个在华尔街工作了十年的交易员一样。这种流畅性,这种对商业术语的掌握,在亚洲很难找到。”
“这有什么特别的?”裴瑜对这种夸奖有些不以为然。
“特别的是,我在你面前不需要小心翼翼的不使用缩略语。像是green power这种词就更麻烦了,亚洲的翻译基本上都把这个词翻译成了绿色魔力。我每次听到这个翻译都想笑。你知道吗?上个月在大阪的一个会议上,一个日本翻译把'bull market'翻译成了‘公牛市场’,全场的美利坚商人都憋着笑。”
“没办法,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一张真正的美元,又怎么知道你说的绿色指代的是美元的颜色?也许没翻成环保魔力就该令人高兴了。文化差异就是这样,有时候直译会造成误解。”
詹姆斯无奈地耸了耸肩,然后又补充道:“还有更离谱的。上周我在一个金融论坛上听到翻译把‘bear market’翻译成‘熊市场’,然后花了十分钟解释为什么叫熊市场。天哪,我当时真想站起来告诉他们,这只是一个比喻,熊攻击的时候是向下拍的,所以代表下跌的市场……”
酒保始终站在他们面前,手里拿着一块白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玻璃杯。
詹姆斯盯着他看了几眼,已经觉得他有些碍眼了。这个日本酒保长得倒是不比自己丑,身材修长,五官端正,穿着笔挺的制服,看起来似乎在尽职尽责地工作,但他那双眼睛时不时就往裴瑜这边瞟,显然在偷听他们的谈话。
都怪这个酒保破坏气氛,搞得他想努力逗笑裴瑜的这些话,在这个酒保若有若无的注视下,全都没有起到好的效果,裴瑜的反应远不如他预期的那样热烈。
詹姆斯正琢磨着要怎么不动声色地支开这个酒保,好创造一个纯粹的二人世界,就在他思索的当口,裴瑜打了个哈欠,又看了看钟,然后说:“我真的应该回去了。”她的语气很礼貌,但态度却很坚决。